萧元贞点头:“我与六弟和二娘子想的一样,当是有人蓄意破坏做亲,等我禀明陛下,还会继续追查下去。”
“对对,”刘凤举连声附和,“有人使坏,不关我的事!”
萧怀简笑了下:“这还没成亲呢,好亲热的一家人。”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大哥,严凌还没审出来,明天我没法回去,我这就给陛下上表,烦请大哥带回去。”
萧元贞神色不变,应了一声,萧洵眼梢一抬,蓦地想起先前萧元贞说的,萧怀简可能带着萧仁纲的密诏,许他全权处置严氏的事。
走出门外时,刘素渠在后面叫他:“萧洵!”
萧洵听见了,懒得停步,只管往前走,刘素渠很快追上来,拦在前头:“明天我就要回凉州了。”
萧洵看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刘素渠总觉得,这个眼神好像在说,关我什么事?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又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萧洵随口敷衍:“一路顺风。”
“未婚夫妻,何至于如此冷淡?”刘素渠道,“便是交情一般的朋友,送别之时,也该有所表示吧?”
萧洵笑了下,绕过她往前走:“我这人就这样。”
就这样吗?他跟崔拂在一起时,分明柔情蜜意得很。刘素渠跟上去:“一起走走。”
萧洵漫不经心:“我可没答应。”
“我也不是跟你商量。”刘素渠笑了下。
她不是崔拂那种娇花般的女子,柔情蜜意有更好,没有也不是不能忍,萧洵是最强的,她需要最强的,大凉也需要。
路径延伸向内宅,守卫离得远远的,刘素渠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声音压低:“我知道你们一直想吞并大凉。”
萧洵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我阿耶在的时候还好,万一……”刘素渠眉心开阔,眉毛黑而长,神色严肃时,有种风雨欲来之感,“我那几个兄弟都不够看的,不过真要打起来,你们也得费一番功夫。萧洵。”
她停住步子,声音放得很轻:“我嫁了你,就是一家人,不如,帮我。”
萧洵依旧一言不发。
刘素渠望着前头,声音低哑沉稳:“你知道我的能耐,等我拿到大凉,我们夫妻联手,天下还有谁能挡得住我们?”
萧洵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忽地咧嘴一笑:“我没兴趣。”
他丢下她,快步离开,刘素渠没有再追,神色悠远:“那就等成亲后再说。”
萧洵走进东屋大门时,依旧觉得有趣。
刘素渠想要的,居然是大凉,她千方百计做成这门亲事,只是想让他做她的助力,帮她争夺大凉,天下女子们想法,还真是让人意外。
那么崔拂呢,她是真改了主意,还是别的?
隔着窗户看进去,她正忙着,手边放着剪好的布料,拿了一把丝线,正在仔细挑拣颜色。
萧洵不由自主便笑了,大步走进去:“给我做袜子?”
她放下手里的活,向他一笑:“是呀。”
“真乖,”萧洵抱住她,重重亲一口,“有空的话连衣服也一起做了吧,等过年时,我里里外外全都换上你做的!”
崔拂抿嘴一笑:“我又不是神仙,哪儿做得了那么快?”
萧洵又亲一口,心想,假如她一开始就这样待他,至少现在,他们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
翌日一早,崔拂跟着萧洵,往白衣庵探望妙寂。
房间里有些凌乱,妙寂正在收拾行李,崔拂松开萧洵上去帮忙,又向他说道:“阿洵你忙你的吧,我帮着师父收拾收拾东西。”
萧洵没有走,拖过蒲团在地上坐下,看她们收拾。
崔拂拿起一件衣服叠着,不动声色向妙寂递了个眼神,妙寂会意,默默开始收拾。
衣服鞋袜一样样归类,要带走的,要留下的,仔细叠好,或者放进箱子,或者塞进包袱,萧洵看了一会儿,很觉得无聊,这种女人的事琐碎又麻烦,他是没什么耐心做的,要不是想陪着她,要不是还有些疑心上次她跟妙寂说了什么,他早就走了。
她们还在收拾,动作不紧不慢,还轻言慢语地说着没要紧的琐碎事,什么庵里这次买的灯油不好,长明灯总是灭,又是什么最近米粮涨价了,冬天里柴也不好打。萧洵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蓦地见她起身往里屋去,萧洵睡意顿时全无,连忙叫住:“去哪儿?”
“进屋里有点事。”她脸上红红的,带着笑,却又不肯直说。
萧洵起身,追问:“什么事?”
崔拂踮起脚尖凑在他耳朵边上,香气往他鼻子里钻,呼吸往他耳朵里钻:“还得收拾贴身的衣服呢。”
萧洵抬着眼梢,见她微微带着笑又凑近些,说话时嘴唇蹭着他的耳廓,痒痒的:“这种羞人答答的东西,总不好让你看着吧?”
萧洵心里跟着痒起来,眼睛一弯,露出点促狭的笑,跟着凑到她耳朵边上:“晚上回去以后,你得让我看看你的。”
他被她轻轻推了一下,她红着脸,飞也似地跑了,萧洵大笑着重又坐下。
里间与外间之间没有门,挂着一张蓝布帘子,崔拂站在帘子里头,眼睛紧紧盯着帘子最底下露出的,萧洵随意伸着的脚,声音极轻极快:“师父,是会昌、云泉、相邑?”
妙寂点头:“想法子先到会昌,那边山上有条极隐秘的小路,没什么人知道,只要能到会昌,就算逃掉了一半。”
崔拂盯着那双脚:“怎么走?”
“我雇了马,骑马走。”妙寂也盯着外头的动静,“日子就定在正月十五,那天看灯人多,跑起来混在人堆里,不好找。到时候你想法子到城门前看灯,我接应你。”
她握住她的手,飞快地看了下四周:“这一走,就不回来了。”
崔拂看出她的不舍。师父自幼在白衣庵出家,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白衣庵就是她的家,可如今却要为了她背井离乡,还要承担巨大的风险,要知道,月和便是因为她,死在萧洵手里。
崔拂觉得嗓子堵得死死的,握着妙寂,老半天才挤出两个字:“师父。”
“阿拂,”妙寂拍拍她,“活下去最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