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汤”已经算得上是斯巴达“名菜”了。
曾有位外邦的使节有幸获得斯巴达国王的款待,品尝了一下这种由肉和猪血炖成的黑乎乎的汤,回到自己的城邦后,他对着其他人大加感叹:“难怪斯巴达人有那样坚强的意志,这应该也是一种为战争而准备的训练,训练战士们不会在行军途中对食物有任何挑剔。”
“啧。”雅辛托斯也被提醒了这一点,想到等自己回归议事厅,就得和元老院那群人共餐,他忍不住咂咂嘴,活像吃了什么咸东西。
阿卡已经大步走到雅辛托斯面前,刹在社交距离外:“眼睛还好吗?”
他的眸色很深,注视着人的时候,很容易造成一种他很专注的错觉。
雅辛托斯对此见怪不怪,也不会误解,毕竟阿卡那老长的社交距离就搁那儿摆着呢,足以打破一切想入非非的可能。
他摸摸自己的肚子,哀悼它未来将承受的肠胃折磨:“不怎么样。汤炖好了吗?来得及的话,先跟我去后山一趟。”
他顿了一下,总算把阿波罗从脑海的犄角旮旯里捡出来:“阿波呢?有没有乖乖的?”
诺姆将视线从汤锅上移开:“殿下也养了狗?”他带着几分找到同道中人、想要分享的兴致盎然,又因为之前试炼场中的经历,有点不太确认,“还是猪……?”
“……”阿卡无声地望向他。
雅辛托斯差点没忍住笑,他拍拍不明所以的诺姆,示意了一下大门。
阿波罗正扶着后腰,步履艰难地从门里跨出来,眼睛里含着悲愤的眼泪,一看到雅辛托斯,情绪顿时崩盘:“雅——殿下!!”他好歹还记得给自己披个马甲,哽咽道,“阿卡他打我!我的母亲都没有打过我的屁股!”
他用怨念的眼神盯着阿卡,嘴皮子无声飞快掀动,要么是在骂人要么是在诅咒。
阿卡连神情都没变,低头看着雅辛托斯:“他偷跑了两次。”
“……”阿波罗僵了一下,气势顿无,小声嘀咕,“那也不能……”
没人理他,黑劳士们已经一拥而上,帮雅辛托斯卸武器的卸武器,招呼客人的招呼客人,唯有阿卡还记得他,将他像拎小猫小狗一样提溜着,跟随人群一块进屋,接着无情地将他关进小黑屋。
过程中,小姑娘塔娜还叉着腰落井下石:“打屁股便宜你了呢!整个斯巴达,哪还有别的地方比这里更好?殿下还会给我们工钱!这里没有狠心的主人每天奴役你不分日夜的干活,毫无理由地鞭打,也不会有人突然闯进家门将你拎出去像猪羊一样宰杀……”
这话是对雅辛托斯的赞美和褒奖,但雅辛托斯听着,脸上却没多少愉悦的心情。
原本,就不该是这样的。
艾芝的神情反而比雅辛托斯轻松,他在黑劳士们的簇拥下洗了手,在简陋的餐桌边坐下,此时托着腮帮子道:“斯巴达人禁止从事商业,殿下还有余钱给他们支付工钱?”
诺姆的脸色莫名一黑,像被戳中什么痛脚。
“总会有的,”雅辛托斯摘下胸前的徽章,心不在焉地在手中把玩,指腹摩挲着上面象征斯巴达的Λ,“即便为了消除财富差距,斯巴达人禁止从商、从事手工业,钱币也用只在斯巴达内部流行的铁币,但如果真能那么平等,怎么还会有人连完整的盔甲都买不起,有的人却能把重甲随心所欲、说不要就不要了的烧了玩?”
贵族永远是贵族,掌握着绝大多数的财富。他们可以寻衅夺走他人的田地、霸占矿产,即便斯巴达人内部,也不是平等的,多得是被夺走田地、家境捉襟见肘的斯巴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