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裤子没粘上豆浆,只泼到了胸前的一块儿,雪纺的质地好清洗,宋茵硬着头皮把前面整块打湿洗干净,直到再也拧不出水来时在住了手,又抽出湿巾把沾到豆浆的皮肤反复擦了几遍,擦到泛红,黏腻的触感尤在。
关掉水,宋茵扶着洗手池边缘,叹了口气,心情郁躁。
洗手间微暗的光线里,她看到了自己眼下淡淡的青色,无精打采,像一只霜打的茄子。
夏天热,衣服干得快,倒是不必再回京舞去换,但在雪纺被打湿时几乎是半透明的,隐隐透出内衣的颜色,宋茵只能选择继续裹着陆嘉禾的夹克。
出了门,陆嘉禾果然还站在原地。
他靠在墙上,插兜低着头,宋茵的角度望去,只能瞧见他的侧脸,短发是浓重的黑色,挺拔的鼻梁,微抿的唇形。他听见脚步,抬起头来。
宋茵走了几步停下,在他面前站定。
陆嘉禾面上肉眼可见地一喜,眼睛黑得发亮,目光灼灼注视她,从墙上直起身来。
“好了吗?”
“恩。”宋茵头微低,几缕散落的头发拂过耳侧。
“外套我会洗干净,比赛前还给你。”
她说到这顿了顿,神情极认真,平铺直叙接着道,“然后就到那天为止吧,陆嘉禾,我们以后都不要再有什么交集了。”
陆嘉禾的喜色就这样顿在了脸上。
“谢谢你的外套。”她最后道过这一声,低头不再看他,盯着白鞋的脚尖,疾步从他身边走过。
一步。
两步。
宋茵其实并不像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她的心脏因为昨晚的失眠而跳得急促,刚刚在卫生间洗衣服时候,脑子里也全是乱糟糟一片,走马观花般闪过纷乱的画面。
一会儿是昨天那份封口费一样的留校协议,一会儿又是系部办公室里郁静琪轻屑的眼神,最后是那杯浸透衣服覆在肌肤上滚烫的豆浆……
所有的触感和压迫都还犹同实质一般残留在五感里,宋茵无时无刻不想摆脱忘掉专注去做事情,可是半点做不到。
她明明只想一心一意地跳舞的,但总莫名其妙有这么多麻烦事找上门来。
“宋茵!”
在她走远之前,陆嘉禾追上两步,皱着眉,捉住她的手腕往回一带。
他耐着性子告诉自己冷静下来,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如果是因为刚才的事,我向你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
那眸子漆黑,全是认真,他在郑重其事地许下承诺。
可能吗?
宋茵垂眸,睫毛轻轻扇动了两下。
少了一个何俊婷,还有郁静琪,还有其他许许多多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人。陆嘉禾像个发光体时刻光芒万丈,而她除了在舞台上,永远内敛含蓄。
他们是截然相反的性格,宋茵想象不出来和陆嘉禾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
她们根本不合适的。
陆嘉禾的脾气差,不喜欢拐弯抹角,可宋茵却总是不言不语,叫人看不透她的情绪。他觉得自己此刻闷得喘不过气,几乎用上了毕生最大的耐性才勉强压住心中翻滚的情绪。
“宋茵,你这样做决定对我不公平。”
宋茵没应声,挣扎了几次,始终没把手抽出来。
她的手又瘦又细,皮肤又薄,稍一用力挣扎,莹白的皮肤上几道红印子便出来了,格外显眼。
陆嘉禾怕弄伤她只得松了手,满腔的燥意无处宣泄,挤压塞在胸腔里,像是身体里困着一头野兽,抓得牢笼嘶嘶作响。他抿紧唇侧过身,五指烦躁地把头发揉成一团,宣泄般狠狠踢了路边的花坛一脚。
转回身来,他的声音压低,丝毫不似往日一般散漫潇洒,近乎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