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安和才彻底搞清了现在的情况。
只是这现实让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竟然重生在了一个全然不同的地方。这个国家不是大成,而是一个叫做大兴的国家。至于大成……早在百余年前就覆灭了。
百年,竟然已经过了百年。
他所熟识的那个国家,早已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只留下他一人,孤孤单单。
安和咬紧牙关,继续问下去,随后便将这具身体的身世弄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这孩子叫做孟云,父亲在朝为官,他身为家中嫡子,但母亲早亡。父亲和继母育有一子一女,父亲在世时,他享尽荣华富贵,可惜去年父亲突然病故,继母为了让她的儿子袭爵,暗中害他,终于在前几日买凶动手,将他打晕丢在了河里,又怕他死的不彻底,还找人盯着,防止他命大活过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继母派来的手下,平时也是个没做过坏事的老实人,原本只是想挣点银子贴补家用,没想到接下这种损阴德的活,心下不安,就把沉在河里的孟云救了上来,让他自生自灭,也算是求个心安,却没想到人竟然活了过来。
看那人魂不守舍的模样,又结合现在的情况,安和觉得这人没有说谎。
安和知道,这个叫孟云的孩子确实死了,只是自己刚巧被孟婆踹下桥来,附在了这身体上,又活了过来。
这孩子的身世听起来跟他一样可怜。存活于世,却孤单寂寞。也许,这也是那孟婆的深意,让他再重走一遍这孤独现世?想到这,安和混乱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站起身来,看着那人,冷声道,“算你有些良心,否则你干了这种损阴德的事情,只怕会累及家人,全家来世投胎都只能入畜生道,被人宰杀吃尽。”
那人一听,连忙磕头,口中连连说道,他再也不敢了。
“我知道了,你把我的衣服拿回去交差,就说我已经死了,钱你可以照拿,但要发毒誓,绝不会透露我的行踪,否则,我做鬼也绝不会放过你和你的家人!”安和将话说的狠毒,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威胁过别人了,最多也只能说出些这种程度的威胁之语。
那人连忙赌咒发誓,说自己要是透露了将他搭救的这件事,也活不长。如今他只想拿着钱,带着老婆孩子回乡下去。
那人离开前,还给安和留了些散碎银子,又告诉他东南方二十里就是永昌城,而出门向北不到五里有一座山,听说山上有一无名门派,随后便拿着他的衣服,匆忙离去了。
安和坐在茅草屋里,合衣睡了一会儿。他实在太累了,这具身体瘦小的厉害,应该是一直被后娘虐待,又被人丢在河里,体力早已用的一干二净。
一闭上眼睛,他就陷入到梦里,他似乎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穆庚已经被过继成了他名义上的哥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穆庚俊雅乖觉,对他又好,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先给他,还能替他想来好多法子,帮他做好多他想做却不能做的事。即使明令禁止他不得出宫,穆庚也曾冒着杀头的风险偷偷带他在上元节那晚出了皇宫。他现在都还记得那时的快乐和幸福。他还总爱在穆庚的书房里看书,里面的传奇小说全是穆庚叫人偷偷买来给他的。那些风流少侠,一代大侠的故事,总是最和他心意。穆庚这样的好,哎,这让他怎能心里没有他呢?
再后来,穆庚便做了皇帝,而他依旧是他的影卫,却又不再仅仅是他的影卫。他们终日呆在一起,终于互通心意,成了夫妻。只是他的身份却永远无法让他和穆庚白头偕老,儿女绕膝。
他永远只能躲藏在深宫之中的一处凄冷宅院,像可怜的嫔妃一样等待皇帝的临幸。极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除了他的一名好友还有一个他父后留给他的保命符。
那是连穆庚也不知道的存在。
是他父后留给他的影卫。
名叫青鸦。
安和从梦中醒来的时候,腮边竟然还挂着泪,这让他有些惊讶。他很少哭的,少数几次的流泪也有些淡了痕迹。
他坐起身,用带着伤的手背抹去泪水,目光炯炯,眼眸清澄。经过刚才那场梦,他似乎脱胎换骨,真正的与过去告别。从此以后,他还是安和,却又不是原来那个安和。这一次,他想随着自己的心意而活。
他想起他看过的那些传奇小说,记起自己年少时,其实曾经想过离开那宫墙成为一名风流少侠亦或者一代侠客,锄强扶弱,劫富济贫,活得潇洒肆意,洒脱自如。现如今,眼下这不是老天给他的良机吗?
安和将之前那人留给他的散碎银子往怀里一踹,直接出了茅草屋,就朝北面深山走去,奔着那无名门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