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们的笑声,就在玉米叶子下面,叶子的那一边,是凤芝在沉默地薅着草,汗流到眼睛里,热辣辣的,章望生跟劳力们在田埂边用独轮车推草,一趟又一趟,他没听见那些笑声。
天太热了,散工时,劳力们都要去河里洗澡,章望生不去,他要跟凤芝一道回家。
都在一个生产队,抬头不见低头见,李大成再见凤芝一点不觉得什么,他那夜是被吓了一次,但事后想,这小娘们娘家兄弟也就是吓吓他,不敢来真的,李大成见章望生要走,说:
“老三,急什么?急着回家尻人啊?”
劳力们哄哄地笑开,非常习惯这样的言辞,日子太无聊了,每天就是干活干活,干不完的活,男人们之间说这样的话,在他们看来,是种消遣,愉悦,就连妇女,纳鞋做衣裳闲拉呱时,也会这么说。没人觉得粗俗,大家都是一样的。
但章家的儿子,跟月槐树其他男人不一样,他们笑时,有种莫名的快意,要看章望生怎么办。
李大成脱了鞋,坐埂头倒鞋里的土,也在笑:“你争点儿气,你二哥不行,看看你行不行,好赖给你章家续个种啊!”
章望生没应话,他静静看了看李大成,然后一声不吭地摸起把镰刀,面无表情地走过来。
天可真热,地像是烧熟了,太阳光把人个个晒得油光锃亮,劳力们渐渐不笑了,抹抹汗,觉得章望生看起来渗人。他那面相,怎么着都跟凶恶搭不了边,可看过去,大伏天的叫人背上发凉。
狼孩一直盯着他,迎了上去,他脸上挂着笑,手按在章望生那把镰刀上,察觉出他在抗拒,于是更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