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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剑飞升了 月无弦 825 字 9个月前

“楚弈, 不必担忧。时海真人未死,犼的神魂也散了。你且安心抑制煞气。”

楚弈的眉眼顿时舒展了不少,黑雾自里向外逐步淡化,螭梦剑回应着他的心意,谨慎地吸取着煞气,再借由剑气净化,二者虽刚刚达成血契,自始至终也没有丝毫的交谈,却十分默契,仿佛是重逢的旧识。

尘觞将视线移到了螭梦剑上,眼底掠过一丝惊讶,但依旧没有动一步。直到楚弈的肤色彻底正常,才缓步走了过去,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向他伸出手。

楚弈睁开眼,光线蓦地照了下来,令他一阵眩晕。尘觞看上去有点陌生,但从头到脚都是全活的,并没有如他方才所想的那般尸骨无存。

所以,这显然是个天大的喜讯。面对“失而复得”的剑老哥,他应当做什么呢?像往常一样惊魂未定地跑过去拍拍灰,揉揉呆毛,勾肩搭背嬉笑一番?楚弈打生锈的脑袋里拼命琢磨了一圈,终于想起来该如何微笑,嘴角僵硬地勾了一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后他木木怔怔地握住了尘觞的手,掉下两滴眼泪砸在了手心上,小声说道:“我以为你死了……”语气竟出离得委屈。

尘觞愣住,思索半天也没能憋出半句安慰的话来,只得磕磕巴巴地回道:“没……没事了。”结果话音刚落,楚弈忽然身子一软,倒进了他怀里。

这时青雁山掌门携弟子前来,唤出灵鹤将众人运向不语山。此番劫难,青雁山完毁,数个门派遭遇重创。不语山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幸而主峰尚在,勉强还能住人。

道童举着扫帚惊魂未定,呆头呆脑地看着一堆人把时海真人抬入屋中处理伤势。楚尘觞抱着楚弈紧随其后,将他放在榻上,站在人群外等了一阵,走出屋子随手带好了房门。

燕岄飞了过来,捂住吱哇乱叫的某鱼,惶恐问道:“仙师,发生了什么?您……您还好吗?”

尘觞淡然:“无碍。有件事要你做。”

“啊……什么事?”燕岄茫然,下意识地抱紧了江狩。

尘觞看向江狩:“带他去山下,布雨灭火。”说罢径直向前走去。

燕岄愣了一阵,低头揉着仰头晃脑不知愁的江狩:“阿狩,我们去山下玩,你要听话。”

“嗷!”江狩兴奋地拿脑袋拱了拱他的掌心。

尘觞一路走至平日里他们练剑、做功课的地方。空旷的庭院满弥漫着被风吹来的灰土,棋桌靠着石壁,上头摆着一局未完的棋;高大的槐树立于中央,上头挂满了木牌,大部分崭洁如新。

这些都是时海真人曾经的弟子们的名牌。每一个名字都刻得极为认真,一笔一划苍劲有力,亦如他的剑招。闲暇的时候,他总会小心擦拭这些木牌,似是与当年一样,等下山游历的孩子们回家。

可惜谁都没有回来,随意将这木牌、这树、这庭院、连同这座山一起弃予岁月荏苒。

尘觞自怀中掏出那块属于他的木牌,上头的名字正慢慢变淡。“觞”字已难以辨认,只剩下个“尘”字孤零零地望向他。

他想了又想,最后伸出手指点在木牌上,重新将名字刻好。又变出一根红绳,将木牌系回了树上。

木牌旁边是一根空着的红绳,上头本应绑着楚弈的那块。两块木牌一直挨得紧紧的,有时候会缠绕在一起,不得不有劳时海真人亲手解开,再把其中一个向外推一推。

然而很快它们便会缠得更紧,因为某剑每次路过都会故意把两个牌子重新贴好,甚至绑个结栓牢了,然后心满意足地拿起木棍在地上划拉着他俩的名字。

这是尘觞的小秘密,一个不值一提的秘密。

又是一阵微风,木牌们互相撞动,跟风铃似的发出一串清响。他抬头看向无云的天空,发觉只有不语山上方的天是蓝色的,被环绕进一片橙红之中,仿佛暴雨将至却偏偏遗漏此地,不知是慈悲还是酝酿了些旁的东西。

楚弈昏睡了许久,梦中看见一白一金两只萤火虫静静地飞舞着。他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眼睁睁看着这两个光点盈盈绕绕,攸地消失了,世间重新归于黑暗。

他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摸向身边长剑。手指碰到镂空的龙纹时缩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苍秾又碎了,再度只剩下一个剑柄。而此时躺在他身侧的是螭梦,他的新剑。

“对不起。”楚弈两眼一抹黑,余光里有烛火跳动。一人走来,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低声道:“楚弈,你多歇会儿,我在后院熬药。有事喊我。”

楚弈本以为他是尘觞,却听出是青雁山掌门,只得微微点了点头。青雁山掌门起身,迈过门槛时顿了一下,又道:“你的“病”,我治不了,我也不便多问。但是有一点我得告诉你,你也是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