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的是,此番交谈的话语早已被场内“陌生大妖”给清清楚楚地听了去。于是他面带微笑对涟泉大王说道:“望阁下悉知,我并非是来替你报仇的。”
涟泉大王银色的眼睫微微抖动了一下,眉眼中带着温润的笑意:“我知道,您不必多虑。”
原来这大妖是时海真人伪装而成,所有的妖气都仰仗着兜里某只松鼠散发而出。小乘后期的邬宁真人在修为上压了在场半数大妖一大截,却丝毫不自知地忧心忡忡小声道:“我这食素妖的妖气,怎么都比不上那些吃肉的。万一他们发现你的实力跟妖气不对等,岂不是露馅了!”
“无妨,除掉灵猊大王,你们立刻离开妖界。剩下的,交给我便好。”涟泉大王轻声安慰道。他与时海真人各取所需。待事情办妥开传送阵共同离开,对外宣称其纯粹为了复仇,对那妖王之位并不在意便好。
“涟泉,你真不想当妖王?你为何不借此机会一飞冲天!”邬宁真人故意问向他。
涟泉摇摇头,将手伸进时海真人的口袋里,捏了捏这只明知故问的松鼠:“当年你放弃自由,不惜成了人族修士的契约灵兽,我本是不理解的。如今我才明白,妖界确实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我来参加竞逐,无非是想为林中小友们讨一条生路。只要能让日后我不在时,无妖敢擅自踏足森林,便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邬宁真人被他捏得很舒服,换了个姿势躺倒后豪气冲天地说道:“没看错你,还是当年那只傻鹿!以后你到人界玩的时候,提我的名号,咱罩着你!”
涟泉尚不知他在人界究竟混到了何种地步,但听他这口气怕是过得还挺顺风顺水,愈加感到欣慰地抖了下尖尖的耳朵。
这时一道戏谑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攀谈,正是灵猊大王:“哟,这不是白毛鹿吗!听说你带了个帮手?不知是吃草的还是吃虫的啊?”说罢伙同几只狼妖笑作一团。
涟泉稍一侧首,斜了他一眼并未回答。倒是邬宁真人在口袋里气得直伸爪子。时海真人拍了拍口袋算作安慰,继续靠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并趁着众妖不注意,散出神念探了探这灵猊大王的实力。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灵猊大王的实力并不怎样,逊色于邬宁真人,更不如涟泉。也不知他上哪儿来的勇气这般嚣张。
似是看穿了他的疑虑,涟泉小心传音道:“别小看灵猊大王,他妖力虽不算登峰造极,但他手中有件宝贝,状如铜铃,可于百米外摄取魂魄。他吞食了许多大妖的魂魄,修得妖术,只要对视上他的眼睛,便会产生幻觉,神志不清。”
时海真人波澜不惊地点点头:“巧了,我看不见。”
涟泉微怔,下意识地看向他的眼睛,果真发现其眼珠无神,并不会转动,登时心绪纷乱不已。他一直以为此人性格高傲,看不起妖族,是以说话的时候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谁知他竟是盲的!
如此修为,又双眼不可视物,那只能是……涟泉心中咯噔一声,忽然有点嗔怪邬宁真人不该把这等大人物拉下水。
其实邬宁真人着实冤枉。来妖界是医圣跟时海真人共同协商出的结果,而搅和进妖王竞逐则是时海真人自己拍板决定的。其中缘由他倒是能猜测个大差不离,无非还念及叫归衍真人一声师叔,亲自解决此事,也算保住宗门颜面。
可惜事到如今,时海真人才发现归衍远比他想象中陷得要深,因为那能摄取魂魄的铜铃极有可能是归衍给灵猊大王的。明尘宗有三大撑门面的宝贝,“鬼谷驱魂铃”、“冯虚幻境”,以及螭梦剑。眼下归衍真人掌控了其中两个,竟哪个都没用明白。冯虚幻境出了弟子失踪的恶劣事件,驱魂铃被送给了妖族兴风作浪,真真不可理喻。
越想越气,光是克制内心杀意已很是辛苦。偏偏那灵猊大王智无四两,隔老远看见他低头不语,双手紧握微微发抖,以为他是怕了,当即得意忘形地阔步走了过来,然后说出了妖生最作死的一句话:
“瞅你俩这窝囊模样,连自己地盘上的妖都保不住,还妄想当妖王?”
这话本是说给涟泉大王听的,哪曾想让时海真人给听跑偏了。楚弈跟尘觞依旧一点信都没有,这不等同于被保护好“自己地盘上”的小徒弟吗!
于是老师父悲愤交加,浑身寒意弥漫,犹如寒冬腊月的挂霜冰雕。吓得口袋里的邬宁真人直戳他腰眼,涟泉也惶惶然地稍稍离远了半分,生怕这位大侠发起火来连自己一起砍了,虽然不知他在气些什么。
灵猊大王却只打了个喷嚏,没发现异常,胸有成竹地摸了摸袖口中的驱魂铃,开始幻想自己马上就能一鸣惊妖,吓得对手跪地喊爷爷,毫无悬念地被前呼后拥地当上妖王,走上妖生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