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海真人放下手中棋子,微微抬起头望了他一眼:“楚弈,你不能去。”
楚弈略感惊讶,师父可不像是如此缩手缩脚的人, 正要再问究竟,就听时海真人接着说道:“楚弈,您可想过, 妖兽从何而来?”
“若非妖界, 那就……弟子不敢说。”楚弈垂首。
时海真人叹息一声:“实话告诉你吧。医圣和清问峰主已经着手调查这件事多日了。那些妖兽, 从“断界”而来。”
“断界缺口不是被堵住了吗!”楚弈急忙上前低声询问。
“断界的缺口,原本确实只有那一个。然而近日他们二人在荒州, 季州, 以及其他几个地方, 又发现了小型的缺口。”时海真人以指为笔,在石桌上轻轻画着:“这些缺口实在太小,极难被察觉, 且像是新开辟出来的。”
“有人在故意打开断界?”楚弈登时陷入了惊慌, 后脊发凉, 一直蔓到脖子根也跟着硬了起来。
时海真人知晓楚弈的担忧,拉过他的手劝慰道:“楚弈,这只是最坏的猜测。但万事防患于未然,若真的有人在暗中操纵一切,你无论如何不能搅进这滩浑水中。”
楚弈内心挣扎了一番,低声道:“师父,那个幕后之人,不是归衍真人吗?”
“他没这本事。”时海真人笃定不移地摇摇头:“不过他也逃不过干系。你放心,师父只是不想打草惊蛇,并非有意包庇他。”
“师父……您说,那个人打开断界,是为了什么?”楚弈依旧愁眉不展。
时海真人又拍了拍他的手:“楚弈,你现在追究真相,也于事无补。你最该做的,是勤加修炼。为师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好了,你先去做功课吧。”
楚弈落寞转身,想了想后又扭过头说道:“师父,请您不要贸然涉险。其实我……没您想象得那么弱。”
时海真人微怔,旋即哈哈大笑:“怎么?你在忧心为师?好好好,为师会多加注意的。”
言罢时海真人故作轻松地大步离去,拐了个弯躲在没人的地方,激动到手舞足蹈了好一阵子。
楚弈则慢慢吞吞地向茅草屋走去。尘觞迎了过来,颇为小心地问道:“楚弈不开心了?”
“无事,回去看书吧。”楚弈目光深邃地看了他一眼,终究把梗在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
来自乖徒的关切令时海真人自感年轻了一百多岁,久违的悸动驱使他于当天下午,拿着柄木剑,瞒着所有人悄悄离开了不语山。一路往闹兽灾最严重的地区飞去。刚一落地,便跟一群在田野里撒欢的妖兽撞了个正着,挥剑砍了起来。
砍得正欢,怀中的传音铜镜忽然响起,就听邈尘真人唤道:“时海,老夫有事同你讲。”
时海真人没停手,嗯了一声算作回复。邈尘真人有些不悦,总觉得这臭小子好像敷衍得厉害,不由冷哼道:“先把手里的活停一停。今早归衍小儿给各门派掌门发了请柬,请去太鹏山共叙驱逐妖兽一事。我看他是想借此机会与各门派结盟。”
“好事。”时海真人想都没想就回了一句。
邈尘真人气得胡子翘了起来,咣咣敲了敲铜镜:“好个屁!你真以为他那么好心为民除害?这么一搞,他归衍真人岂不是成了修真界的老大!”
“无妨,只要能抑制兽灾就好。”邈尘真人一剑挑飞了几头妖兽。兽灾被控制住,他家徒儿才能继续无忧无虑地修炼。管他谁当“老大”,反正达成目的就好。
邈尘真人顿时七窍生烟,恨不得钻出铜镜去掐他的耳朵:“你怎么还没变聪明些呢?你好好想想,兽灾闹了这么久,连我青雁山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医修们都出山平灾了,为何其他门派按兵不动?!真的是怕折损弟子吗?非也!他们是在等一个领头的!修真界散漫了百年,大门派占着资本,小门派夹缝生存,若不站队,难成气候。这同盟一结,可就不会轻易地解了,到时候修真界的规矩就成他归衍说了算了!”
时海真人击出剑气,将百头逃窜的野兽一并冻住,同时又回道:“我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修真界亦是如此。归衍此人自私自利,确实不是个合格的领头人。这世间有资格制定修真界规矩的,无非您与湛寂真人两位圣人。此事您自行定夺就好,我只愿平息兽灾。”
邈尘真人痛心疾首:“糊涂!归衍小儿就是个腌臜货,多少门派是逼不得已才站在他那边的。只要你肯站出来说个话,定能收得不少人心!届时你时海真人还是响当当的‘剑圣’。这么好的机会,怎就任它溜了?!”
时海真人有些诧异:“医圣,您老人家怎么开始重名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