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邬宁真人大惊, 一挥衣袖射出一道紫电,击中立柱刻下一道裂痕,木屑纷飞, 房梁嗡嗡作响。
一人自角落处走出, 低笑几声:“你这松鼠, 可不如以前机警了。”
邬宁真人愕然,又一细细打量,当即啐了一口:“清问峰主?!你来作甚!”
男子正是清问峰主,只是不知为何,他的模样居然不再是以往的耄耋老人,而是个挺拔俊秀的青年男子。
“难得你还记得我。”清问峰主饶有兴趣地盯着他那翘得老高的尾巴:“毛都开叉了,扎手。”
“谁许你碰的!”邬宁真人嫌恶地抱住尾巴,用袖子使劲儿擦了擦。
邬宁真人实乃妖族,真身是只松鼠,最讨厌被人揪尾巴。这清问峰主上来便触了他的霉头,让他恨不得一爪子挠过去。
“时海真人有事相求。”清问峰主大大方方地寻了把椅子坐下。
“时海真人?!”邬宁真人的细眼瞪成了椭圆,欢欣地问道:“他近来可好?”
“你怎不问问医圣的近况?”清问峰主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真是白眼狼。”
邬宁真人与医圣之间曾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一百年前,他曾是医圣的契约灵兽,随其悉心修炼,渐得道心。医圣便解除了契约,放他自由。
如今他的修为已至小乘,是正儿八经的修士。见清问峰主提及医圣,不由冷哼道:“我家医圣大人自然好着呢,用你提醒吗!有屁快放,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
“近日妖兽肆虐,危害人间。不知妖界那边有什么异状?”清问峰主知道他看不惯自己,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直接切入正题。
邬宁真人蹙眉:“此事我有所耳闻。妖界那边还算平静,不像是有所瓜葛,无妖知晓那些个食人凶兽的来源。”
“那就更麻烦了。”清问峰主翘起了二郎腿:“无根源的事情,解决起来无从下手。”
“我倒是有个线索。”邬宁真人坐在茶桌上压低声音道:“你可知原北克山大长老,邹通,为何叛出宗门吗?”
“知道,听闻他与掌门意见不合,从而大打出手。”清问峰主疑惑:“你提他干嘛?”
邬宁真人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本应参加上届太鹏山论武的北克山弟子,本不应当是陈泷。北克山大长老为了让自己的弟子出人头地,从中作梗,替换了人选。谁知陈泷突然成了破坏“龙源”的罪人,北克山掌门追究责任时挖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自然怀疑是他指使的。二人这才心生芥蒂,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
“他并非真凶,医圣已经确认。”清问峰主沉吟:“闹这么一出,有理也没理了。这也算是因果轮回,若非他为师不尊,怎会把自家弟子搭进去!”
“这还不算完,前些日子,他在落凤山吃了闭门羹,扬言要报复所有蒙害他家弟子的人。”邬宁真人呲出一对儿尖牙,想学凶狠,却莫名地滑稽:“邹通可是驭兽师。你说这些妖兽是不是他指使害人的!”
清问峰主登时跟被门夹了手似的,脸拧巴成了一团:“你能稍微靠谱点吗?你是当人太久了,忘记驭兽师想要驱使妖兽,得先以魂威镇压,签订契约才行吗?!那么些凶兽他如何驾驭得了!你当他神仙啊!”
邬宁真人被戳了痛处,一拍桌子下了逐客令:“我这儿本来就只是个正经茶庄,你打探消息又不给钱,还吆五喝六的!滚滚滚!我就知道这些!”
清问峰主耸了耸肩,下一秒已凭空消失,也不知用了怎么个术法溜得如此之快。邬宁真人把账本一摔,气鼓鼓地抱着尾巴薅下一撮毛:“我家主人就能做到!全天下的他都能驱使!你以为我想做人啊……”
当年他年纪小不懂事,医圣问他愿不愿意当个成熟的好妖,他自然要回答愿意。结果一觉醒来就被解了契约,扔出了青雁山,胸脯上还贴着一张字条:
“那就自力更生吧!看好你哦!”
他哭嚎打滚问为什么,医圣老泪纵横道:“你我相识一场,老夫着实不忍心这般束缚着你!”
这句话让他足足感动了一百多年,直到偶然间听闻某青雁山弟子聊八卦——许久前太上长老养了只松鼠,因为吃得太多被扫地出门了。鼠窝里藏了半个山包大小的一堆坚果,也不知搜刮了多久。
我吃得不多!鼠尾咣咣拍在地板上卷起一溜灰。
清问峰主自感白跑一趟,买了两瓶烧酒,把邬宁真人狗屁不通的分析告知了时海真人。时海真人依旧是听完后就断了传音,高冷到简直是大冬天挂在房檐上的冰溜子。
楚弈正在院里练剑,用的是一柄木剑。一招一式干练精进,无不透漏着无愠真人当年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