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打架的,并非想出人头地。”楚弈起身,戳了戳怀里的苍秾剑:“架打够了我就走,外头还有人等我。”
“嗯嗯。”坐在土包上的尘觞,甚是宽慰地翘起了脚。
“你的想法,与我无关。我只是想对你说,我无心与你为敌,你也不要对我不利。”徐宏轩一向有什么说什么:“我打不过你,你打不到我,咱俩相斗只会被他人捡了渔翁之利。希望楚施主做个明白人。”
“自然。”楚弈笑笑:“我一直活得很明白。道言本我,说白了,不过是不为无法改变的事情而沉溺,不为不该争取的东西而执念。想做的都做了,欠下的债都还了,问心无愧,脱离凡尘之际,留下个‘我曾来过’便可。”
说罢楚弈转着绿油油的苍秾剑大步前行,徐宏轩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莫名生出一种他正走在凡间边缘,跳出身后万千苦厄的洒脱与孤寂感。
“楚弈,你打完架就来找我,对不对?”尘觞想再确认一下。
“不然呢,还有别人等我吗?”楚弈无奈地叹了口气。能进第三轮再好不过,进不去就罢了。是他太天真,觉得人多的地方打听消息更方便,哪曾想跟人见面就得掐架,小命都快保不住了,哪儿还有心思探听是何人害了他。
再者,如果没人害他呢?
“楚弈,你脱离凡尘之际,会带上我吗?”尘觞又问道。
楚弈的眉头微微皱起,露出一抹晦涩的苦笑:“你已经是仙体了,要去也是你带上我。况且,我很可能走不了了。”
“为什么?!”尘觞的脚尖绷了起来。楚弈不是曾离飞升只差一步吗?
楚弈看向贫瘠的土地,心底一个难以启齿的想法如同破土的嫩芽,呼之欲出。
“因为我问心有愧,无法偿还。”
徐宏轩紧跟在楚弈身后,而楚弈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这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坏人。
主动道歉?不可能,他又没说错什么。话是难听了点,总比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今日称兄道弟,明日一板砖送你归西的强。
又过了将近一上午,二人终于走到了“山穷水尽”。前方是断崖,隔着一道狭长的峡谷与对面山地相望。若想继续前行,不得不想办法越过这峡谷。
“不能飞的话只能走过去了。”楚弈将苍秾树在地上,真元汇集至掌心,再经由剑身传递到地面。地表登时结出了一层冰,又如同生长的植物探了出去,在两山间隙上空缓慢延伸,最终够到了对面的悬崖顶端,成了一座“冰桥”。
“可能有点滑,大师注意脚下。”楚弈拿起苍秾,率先走上了冰桥,如履平地。
徐宏轩低头看向雾兴云涌的万丈深渊,总觉得这冰桥薄如蝉翼,不太稳妥。然而楚弈已经走到一半了,他自己又想不出别的法子,只得硬着头皮踩了上去。
出乎意料的是,冰桥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依旧纹丝不动,质量还挺过关。徐宏轩小心地稳住身形避免脚下打滑,眼前却忽然多了一只手:
“大师,抓紧我。”楚弈不知何时又退了回来,把手递到了他鼻子底下。
徐宏轩无法,只得乖乖抓住他的袖子,一同向前走去,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眼见得二人走了一多半,对岸突然传来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楚弈当即进入备战状态,将剑拔出加快步伐,扯着徐宏轩离开冰桥再说。
然而意外却发生了。就在楚弈离陆地只剩下三步之遥时,一群黑漆漆的乌鸦突然从侧面凭空出现,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直向二人冲来!
“大师小心!”楚弈的第一反应是去抓徐宏轩的手,把他扯到对岸再说。谁知徐宏轩却下意识地松开了他的袖子,举起法杖结为屏障与之抵挡。
屏障未成,乌鸦群却猝不及防地换了个方向,赫然变成一个大黑球,一头撞向冰桥中央!红黑色的妖气自乌鸦身上散出,竟成了一大团妖火,将冰桥瞬间击碎!
碎冰浮在空中如雪花纷飞,徐宏轩身子一沉,径直掉了下去。楚弈反应迅速,一手猛地把剑插入峭壁,另一手揪住了他的衣领,二人悬挂在山崖之上,剧烈地摇晃着。
“手!”楚弈大吼。那群乌鸦的妖气愈来愈浓烈,为首的头鸦在空中盘旋一圈,撕裂了喉咙似的呱呀呱呀地乱叫,令人毛骨悚然。继而鸦群再次结成球体,对准了楚弈二人巨石般砸来!
楚弈腾不出双手,不得不指望徐宏轩的屏障。然而屏障只挡了一下,就被不断进攻的乌鸦砸出道道裂痕。乌鸦包裹着他们二人,如同一朵一动的乌云,又似可怖的蜂群,贪婪地用啄食着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