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时是在不需要身份证明的小旅馆。房间只有一丁点大,两张双人床挤在一起,灯光为了省钱无所不用其极。布鲁斯将他的脑袋从书本前面推开:“注意眼睛。”

托马斯把书合上,抬起头问:“你要出门?”

蝙蝠侠每个夜晚都需要独自出行,无论是为了解决周围的敌人、为了修补装备、为了寻找幸运的‘助学道具’、为了合情合理地筹集住在旅馆的资金等等理由,托马斯从不过问。

他也不像每一任罗宾那样急着向蝙蝠侠证明自己。成为反转宇宙货真价实的独行侠的第一天,布鲁斯每隔十分钟要看一眼房间录像,确认托马斯还老老实实待在那,而不是变成一条飞檐走壁的尾巴;

然后是第二天,第三天……他的观察间隔从十分钟变成十五分钟,再到半个小时。一个星期后的某天晚上,托马斯和从窗户缝隙里跑进来躲雨的野猫靠在一起昏昏欲睡,中途忽然睁开眼睛,对着那个布鲁斯以为他藏得很好的窃听器说:“我忘记我的化学书读到哪个段落了。你还在听吗?蝙蝠侠?”

托马斯并不把布鲁斯当做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

或许值得尊敬,但不是长辈。他们偶尔像那种关系平等的忘年交,一个被世界遗忘了,另一个也是。

蝙蝠侠在见面的第一天、在犯罪巷旁边的天台顶上讲了点与哲学搭边的话题,自那以后,他从不向托马斯评价他们所在的宇宙。他不谈论一件事客观上正义与否,也不将韦恩家族建立在罪恶上的辉煌、与现今仅有的两个韦恩堪称落魄的生活作对比。

除了教学内容之外,他们只说今天去哪,明天去哪,仿佛生命是一场目的地未知的旅行。

托马斯甚至觉得整个哥谭都没有他们不曾踏足过的地方了。这种观察世界的方式格外奇妙,没有人认识你,没有人在乎你,路过的人可能念叨着你的名字与你擦肩而过,他们并未认出你来,你却了解他们每一位。

“那是西奥多。他昨天住在我们隔壁,我记得他被发疯的前女友咬掉了一只耳朵。”

“佩蒂。我很喜欢她家的猫。”

“珍妮弗。你刚揍了她的父亲,她却不认得你。”

这些话托马斯并没有对着蝙蝠侠说出口。有时他觉得世界是荒诞不羁的,而蝙蝠侠是这种荒诞塑造出的最辉煌的成果。他由这样一个活在传说里的人拉扯着向前,左边是色彩鲜艳的现实,右边是漆黑一片的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