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他们身后黑沉沉的,不知道阴影中是否潜伏着利爪:“你会因此惩罚她吗?”

“她年纪小,但是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芙罗拉女士说玛吉时刻做好为你赴死的准备。”

“我们谁不走在刀刃上?从年龄上看,你我都会比她死得更早。”托马斯不以为意,“玛吉是个幸运的孩子,芙罗拉捡到她时,她刚出生没多久,差点被一只西伯利亚棕熊咬掉脑袋。”

“你还记得……你查过他们的档案?”

“这个问题有些无聊,蝙蝠侠,你难道指望过我一无所知的时候就相信我的所有下属?”

“不,我从没那么想过。”布鲁斯边开车边说,他的上半张脸藏在漆黑色的金属面具后,连那双带着隐形镜片的眼睛都显得肃重起来,“我是你血缘上的兄弟,是你睁开眼睛后看见的第一个人,而你甚至不愿意信任我。”

这句话的内容和他说话时的口吻与表情可太不搭了,乍一听上去还有点抱怨和控诉的意味。托马斯知道不是,但不妨碍他感到有点好笑:“我应该为此对你说一句对不起,如果你不是跟着一块忘记我的话。”

蝙蝠侠立刻说:“这就是关键。我问了玛吉,你们在秘鲁遇见过什么。”

托马斯早有预料,不急不慌地说道:“她不会告诉你,但是你肯定也自己查过了。查出什么来了?据我所知,那一架航班上除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我的绝大多数同行者都死了。”

“——而且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死于自杀。”布鲁斯接口。

“我查到一个叫做萨利·麦克德莫特的人。他是个哥谭市的考古学家,在他出发前往墨西哥参加学术会议的一个月前,有人告诉他秘鲁有座‘黄金铸成的遗迹’,里面的神物可以令人心想事成。”

蝙蝠侠提到的这个考古学家,就是飞机上第一个死掉的人,也是托马斯的同行者之一,

“顺着他的描述再往前追溯,我找到一个秘密组织的卷宗,撰写者称他曾经在南美见到过奇特的景象:古玛雅人、阿兹特克人和印加人曾在这里建立过一座城市以抵御欧洲入侵者,他们信奉古老的文明,依靠神明赐下的力量守卫家园,所有试图闯进城市的人都会受到神的诅咒而死。”

托马斯不得不称赞他的效率:“出乎我的意料。”

“萨利·麦克德莫特是个哥谭人。”蝙蝠侠平淡地解释,“他的一举一动都有迹可循。”

这也是种奇妙的巧合了。

“我只奇怪于诅咒的效果。”布鲁斯继续说,“它为什么会波及到我?或者说,你和其他受害者相比,有什么特殊之处?于是我拜托我的朋友帮助我寻找到其他几个幸存者。他们隶属一个没有注册过的秘密教团,其中三个人已经只剩下本能性的神经反射、认知和主动活动能力完全丧失。第四位还有意识,但大脑部分区域严重受损,伴随有谵妄和创伤后应激障碍,经常神志恍惚、意识浑浊、产生幻视或者幻听,偶尔陷入极度的恐惧和绝望状态,会尝试自残或自我了断。”

“你的朋友有能力治好他们?”

布鲁斯沉默了片刻,想着这会是否更应该给出一个肯定答案。

但是他回答道:“没有,伤害是不可逆转的。”

托马斯并不失望,他只是随口一说:“那你们恐怕很难从他嘴里打听出什么结果来。”

“所以我只能去询问玛吉小姐。”布鲁斯说,“她承认诅咒使她痛苦。我认为那是一种特殊的力量,它并不能够直接作用于身体,就只能使用各种方式来使人在极端情况下主动选择结束生命。”

“至于玛吉,她……”布鲁斯想了想,说道,“她的确是个幸运的孩子。”

越是年轻而又幸福的人,越不会在虚假的幻觉中迷失。她尚未经历不可挽回之事,也无需审视自我,以至于有勇气去蔑视死亡。

“所以我在思考,”蝙蝠侠讲话时并不看着托马斯,副驾驶安静得像是没坐人一样,“它以什么来威胁过你?”

托马斯过了一会才说:“无论如何,它失败了。”

蝙蝠侠终于抬头从倒车镜扫了托马斯一眼。

他没说的是,每个受害者都有着明显的创伤性再体验症状。其中一个人会不断地用手指抓挠自己的脖颈,医护人员认为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重复经历机械性窒息,哪怕他的呼吸道并未被堵塞住。而这个人并不是个例,结合诅咒的目的推断,它的一个直接作用显然是让人一遍接着一遍体会死亡场景。

所以不管那力量究竟是什么,它真的失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