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莲沉默了很久,惟明也没有催。
沉默证明他已经意识到了惟明并不是在说笑,也恰恰是因为如此,他才必须要以同样的慎重来回应,而不是用插科打诨就可以轻易糊弄过去。
良久,他垂下视线,看着他搭在石桌上的手,有点伤感地轻轻笑了一下。
“不巧,如果我是女人的话,或许还可以帮上殿下的忙。”
“巧了,”惟明道,“我没说过我喜欢女人。”
“殿下。”
晚风让他的声音显得格外遥远缥缈,恍惚间惟明甚至觉得他整个人都要乘风而去:“您不仅是殿下,还是苍泽帝君、太微天尊,不要只拘泥于凡间区区百年时光。”
“也不要……做将来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惟明先前一直很心平气和,哪怕是顺着话头一时冲动,突然间挑明了心意,也是不急不躁地等着迟莲的回答,直到听到这句话,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走了一步错棋。
他把一切想得过于简单了。为什么迟莲明明可以为了他抛却生死,却始终不肯再多向前一步?这背后未明的隐情与解不开的心结,并不在这一世的端王身上,而在他从未拥有过、只属于苍泽帝君的记忆里。
他忽然问道:“是因为‘对苍泽帝君没有非分之想’吗?如果我只是一介凡人,你的答案还是一样吗?”
“强求‘如果’并没有意义,无法改变的事也不必心存幻想。”迟莲起身,背对着他朝外面走去,第一次没有行礼也没有告别,“对殿下,对我来说,都是一样。”
惟明保持着端坐的姿势,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月洞门外,才垮下肩膀,松开过度紧握以至于失去知觉的手掌,有点沮丧地叹了一小口气。
看来还是得努力当皇帝啊。
他仰头望着完全黯淡下来的天空,在心里说,只有皇帝才能名正言顺地拥有紫霄院,不管是无上皇权,还是喜欢的人,只等着上天怜悯、旁人施舍,果然什么都等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