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死!”
谢敏的话里含混着血,他从袖间摸出钢针,刚要伸手,只见从子爵背后的黑雾中闪过一道人影,之后,一击破开尘霾的扫腿直冲子爵的脖颈。
谢敏心惊,猛然后退,目击子爵被突如其来的偷袭踢飞出快十米,他瞪大眼睛,连忙向旁边躲。
但他躲得不够及时,当他反应过来时,傅闻安的拳已凌风而至。
谢敏只能架起手肘横在头部左侧,轰在他小臂的力道仿佛当空砸下巨石,震得他从手掌到肩膀俱是一麻。右腿失力无法支撑,谢敏根本扛不住这一拳,他被猛地掼进侧边的柜台里,四肢百骸散架了般疼痛。
乒乓砸落一堆东西,谢敏挣扎着爬起来,右腿却被倒下的文件柜重重压住。他失声痛呼,哀鸣却又压在嗓子里,只余气音。
特工死死咬着牙,冷汗如瀑,他的肌肉不住地抽搐,力量开始流失。
大厅内赶来支援的私军越来越多,流浪者溃不成军,子爵受到多人夹击,疲于应付,战况几乎反转。他看了一眼谢敏,屡次试图救援却无法冲破越来越多的包围,他一咬牙,瞬间做出抛弃的决定。
没什么是不可替代的,银也一样。
他在傅闻安的进攻中连连败退,看似仓皇,实际已渐渐接近窗台边缘。傅闻安发现不对,只是为时已晚,子爵从窗纵身一跃,傅闻安连开三枪,全部擦身而过,未能击中。
傅闻安脸色如霜。
他沉默地注视着子爵逃跑的方向,挺拔身影在肃杀凝重的氛围里几乎快要崩断,私军有序地在他身侧两米外列阵,他们浑身浴血,战况惨烈,却有破败英武之师的肃然与血腥气。
满室混乱、一地狼藉,如同腥风过境。
“包围大厦,敌人格杀勿论,通知黑枭,掘地三尺也要把子爵找出来。”
傅闻安咬牙切齿,他转头,下意识看向谢敏,只见特工斜倚在破烂的柜子旁,身子笼在阴影里,正举着枪,沉默而如猛兽凝瞳,透出死寂的锋锐感。
枪口正对傅闻安。
谢敏双手握枪,扣下扳机。
砰!
子弹出膛。
那一刻,傅闻安以为自己看清了未来。
他想象到子弹切入肉体时的绞杀力与破坏性,肌肉坏死、血液奔流,一切生命无论尊贵卑微都在其威慑下平等。
当他看到特工用坚定不移的冷酷眼神望向他时,一种出离的愤怒与杀意燃烧着他的理智,不知是什么落空,剜掉心口血淋淋的东西,徒留一片凄惨的空洞,寒意从空洞中渗出,怨毒地侵吞着他的骨血。
傅闻安一瞬间得知,那是嫉妒与憎。
嫉妒他人成为谢敏的优先选择;憎恨谢敏的无情无义。
但恶人的情绪达到顶峰时,当傅闻安恨不得一枪崩了谢敏时,那颗命中注定要穿透他头颅的子弹,擦过他的头顶,向身后飞去。
子弹打断支撑繁复红绒窗帘的支架,厚重布料从天而降,如同逆涌的波浪冲至疮痍遍布的地面。光线被吊诡的黑红色隔绝,昏暗而旖旎的阴影笼住傅闻安的面容。他怔了一瞬,紧接着,沉底的情绪如同海浪后沉渣泛起,苦涩而难缠。
他向谢敏走去。
只走了三步。
一发不知名的火箭炮突然从窗外发射,劲风狂涌,厚重落地窗帘被掀起大片,从南到北,琴键般此起彼伏,如浪花般绚丽。
火光在傅闻安背后炸开,仿佛硝烟拥护着灾厄之主,炮弹中心,正是他先前所在的位置。
傅闻安咬紧牙关,瞳子掠过一抹冷光,凝视着谢敏。
谢敏把额头贴在冰冷的木柜上、缓缓闭上眼睛。
从第一发剿灭火箭炮的出现开始,谢敏就锁定了支援者的位置,毫无疑问,支援者属于“殉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