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憬今日罕见地没在学里出什么神,反而午觉都不歇了,认认真真地将老教傅今日教给他的字记下。
简单的字他大都记下了,有一些生僻复杂没接触过的,还是认不太出。
午觉没歇好,就导致乌憬在午时过后的学里一直在打瞌睡,勉力保持着清醒,强撑着写了几笔,又犯起了困。
半梦半醒间还听着前桌给他提着醒,“宁憬?宁憬,老教傅看你呢。”
乌憬瞬间清醒,坐直了身。
好一会儿,老教傅才移开视线。
乌憬小声松了口气。
前桌是先前给他介绍过姓名的,马青阳微微把背靠后,装作看着前方,没回头,直接道,“你怎么突然奋起了?”
他隔壁坐着的是孟朝,也微微靠后,道,“你不会用了午膳,就在这待了一个时辰,午觉都没睡吧?”
他们空着条过道的塾团上跪坐着刘承,也倾过来想听他们交头接耳些什么,但因为隔得太远,怕被老教傅发现,另外两人都不带刘承玩。
乌憬放小声音回,“也没……”
确实是一直在学。
他欲言又止的,把前面两人都打发走,才重新打起精神,开始记字。
怪不得这两人这般诧异,先前乌憬经常听着听着就会出神,虽说也不能说是不努力,但态度也是学不学都可以的摆烂态度。
他没必要那么着急。
现在没有做不完的卷子跟考不完的试催着他,甚至以后都不用忧愁自己的衣食起居,吃喝玩乐也样样不缺。
慢慢学也是可以的。
落学后,乌憬已经趴在桌面上睡着了,小厮本是要进来唤他,但因为国子学外还有千岁爷在等,又无声退下请示。
国子学的学子们陆陆续续都走空了,黄昏快落下时,宁府的马车才下来一人,径直朝学里徐徐行去。
乌憬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直到被人触碰到时,才猛然惊醒,又被鼻尖熟悉的气息安抚下来,听见来人在自己耳畔轻声唤,“乌乌?”
困意又重新上涌。
少年又松懈下来,困顿地点点头,下一瞬,他整个人都被猝不及防地抱起来,被弄醒的乌憬正准备又睁开眼,就被人用手轻轻抚着、拍着后背。
他很快,又趴在宁轻鸿的肩头睡过去。
宁轻鸿面对面抱着人,托着人的臀肉,又让人拿了个鹤氅,盖在少年身上,免得乌憬明日回过神来,又要羞得不肯来听学了。
他身上的绯红官袍还未换,在大多人穿着素净的国子学中异常显眼。
学里还剩着些未走的廖廖几位学子,这些人还未入朝为官,都认不得宁轻鸿的身份,只是瞧见人身上的朝袍都低头垂首,小心退让到一旁,再不经意瞧见对方怀里还抱着位被鹤氅埋得严严实实的少年。
只露出一点乌发同雪肤,叫人瞧见少年将脸埋在深处,二人间亲昵得不行的动作。
只是学子们不认得,一声声的宁大人几乎隔一会儿就响起一声。
国子学祭酒还特地闻讯赶来,“见过宁大人,大人前来怎也不派人提前通传,倒叫臣唯恐招待不周。”
宁轻鸿轻声笑道,“祭酒说笑了,我只是来接家里的小孩回去,同其余人并无甚不同,何必劳烦于你。”
祭酒同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学子不同,他不敢把目光放在千岁爷怀里的人身上,只寒暄道,“那大人若是接着了,臣便相送大人一程?”
宁轻鸿否了,“还是莫要吵着他了。”
祭酒便忙拱手,“那微臣告退。”
宁轻鸿这才重新抬步,不紧不慢地继续向国子学的府门行去。
直到千岁爷的身影彻底瞧不见了,祭酒才敢重新直起身,他连方才的那一幕想都不敢去想,连在脑内编排千岁爷的事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