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澜不知道:“我虽相信自己的能力,却不妨碍我觉得屹立在修罗海市上千年的寄卖行,防范过于简单。”
姜拂衣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你若这样说,我的海螺会出现在寄卖行里,也不是个偶然的事儿,你若不是眼尖发现,或许也会有其他人引着我发现。”
比如标价高得离谱,会有人拿出来嚷嚷着询问,吸引她的注意。
姜拂衣蓦地笑道:“我以为天阙府穷疯了,没想到人家精着呢。”
这海螺的封印里,八成被灌注了某种特殊咒术。
她尝试开启,将会重创她的识海,危及生命也说不定。
万幸是燕澜去偷的,换成自己,可能出门就给打开了。
那倒也不会,若姜拂衣亲自去,估计更会察觉出寄卖行有问题。
她对自己的本事,除了铸剑术之外,基本上拿捏的非常清楚。
燕澜思忖:“你怀疑是天阙府大弟子林危行?”
姜拂衣冷笑:“不然呢,天阙府现在除了漆随梦,也就唯独他有这个能力收买这里的大寄卖行串通起来设局害我了吧?天阙府君若想杀我,需要这种招数?”
燕澜朝窗子方向看:“林危行来了修罗海市?”
姜拂衣道:“极有可能。”
各自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会儿。
手被抓握成了拳头,小海螺尖端扎的姜拂衣掌心生疼,她“嘶”的倒抽一口冷气。
燕澜这才反应过来,他为阻隔姜拂衣和小海螺,一时情急,不仅裹住了她的手,搁在自己胸口,还将她朝自己面前带,两人几乎面对面贴在一起。
他才刚回来,不曾取出夜明珠,屋里只有一束透窗而来的清冷月光。
燕澜一瞬觉得耳热,忙压下去,松开她:“对不起,我一时着急。”
姜拂衣摩挲着自己险些被螺尖扎出血的掌心,又看着他有些慌乱的往后仰了一些,险些将背后的装饰盆栽给撞倒,觉得好好笑。
就这还记挂着要渡口阳气给她,他得是在心里挣扎了多久。
姜拂衣此刻也没空理会这些,伸手将海螺递过去:“大哥,你瞧瞧这海螺里被施了什么咒术,有没有办法在不受伤的情况下解开?”
燕澜平复心情,小心接过来:“我试试。”
拿到手中之后,燕澜又想起一件事:“阿拂,若害你的人里林危行也有份,他又在你贴身带着的海螺里留下了力量,我觉得他可能给我送了一把钥匙。”
姜拂衣不解其意:“钥匙?”
燕澜走去矮几前盘膝坐下,先取出夜明珠,再拿出聚灵壶,摆放在面前的桌面上。
姜拂衣认得,之前在六爻山,她挖掘出满山的怨力碎片,燕澜便是用此壶收集。
燕澜边施法边解释:“壶内的怨力碎片太过浩瀚,我尝试用这只海螺,将你那片引出来。”
姜拂衣走过去他对面坐下,目望海螺在他的秘术驱使之下,于瓶口起起伏伏。
过去好一会儿,她瞧见燕澜的额头都浮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但他不放弃,她也不劝他放弃。
终于,一缕荧光自壶口缓缓上升,浮在海螺周围。
姜拂衣的瞳孔逐渐紧缩。
她稍微能够感知,这是自己的怨力碎片!
燕澜微不可察的换了口气,望向姜拂衣:“要我现在回溯么?”
姜拂衣回望过去:“你要不要先歇一歇?”
燕澜修习术法时的强度比这大得多,根本用不着休息,他只是担忧:“独饮擅愁就在附近,我怕回溯之后,告知你被害的真相,会更受影响。”
姜拂衣才不怕:“没准儿我更破罐子破摔了呢。”
燕澜:“……”
话糙理不糙。
燕澜一贯觉得姜拂衣心性强大,表面爱说爱笑,骨子里却极为冷静自持,其实也非常克制独饮擅愁。
稍后指不定全靠她。
“那我开始回溯了。”
姜拂衣喊道:“你先等一等。”
燕澜暂停结印,看向她。
姜拂衣有个疑问:“你回溯之时,是通过我的目视观看残影?”
燕澜摇摇头:“我是以旁观者身份回溯的,因为这碎片的形成根源,是你周身的万物之灵,融合你遭受极大痛苦时逸散而出、带有怨气的神魂之力凝结而成。能够记载很多,但以我目前的修为,仅能窥见你周围一丈左右,却也应该足够窥探你之前被害的现场。”
燕澜朝她伸手,掌心向上。
随他五根修长的手指灵活舒展,掌心上方,逐渐显现出比尘埃还微小的颗粒。
“万物之灵都是颗粒状的,只是太过微小,凭借肉眼窥探不到罢了。”
姜拂衣怔怔望着在他掌心跳动的彩色颗粒,只觉得神奇。
万物神奇。
巫族秘法师更是神奇。
燕澜见她暂时没有疑问了,阖上双眼,熟练的抽出感知进入那枚怨力碎片。
砰!
感知力突破某种屏障。
燕澜“睁开”眼睛,一片冰凉的雪花落在他长如鸦羽的睫毛上。
奇怪,眼前的场景为何不像六爻山,鸢南地区从来不下雪。
燕澜漂浮在半空,狐疑着俯视下方。
只见漫天风雪下的山道中,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少年,正背着一位同龄的少女,踩着厚厚的积雪前行。
燕澜:“……”
他心中咯噔一声。
姜拂衣有家传的失忆症,但应该也不是立刻失忆,估计正是被杀时触动了这个失忆诅咒。
她的记忆碎片,也随着神魂之力一起被包裹进入万物之灵里。
而这些记忆,全是有关于她和漆随梦的。
燕澜当真是一眼都不想看,又恨自己学艺不精,没有本事打散前面这些,直接跳去姜拂衣被害时的场景。
要命了。
不,是救命。:,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