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燃笑了笑,说:“我们是已死之人,施医生,你们和我们不一样。”
施医生眼圈红了,说:“江燃,我怀着孩子。”
“我知道。”江燃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连孕妇都杀,我真是个下地狱的混蛋啊。没关系,我很快就要去地狱里了。施医生,尽管诅咒我,你诅咒我的一切都会成真。”
施医生捂着肚子,徒然摇着头,“我不能死。江燃,我不能死。”
江燃叹了口气,“看来你不打算告诉我哪个婴儿是最好的,行吧,我自己试。”
他做了个手势,几个提着银色铝制手提箱的雇佣兵走上前,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好几支黑色针剂。他们各自走向一个培养罐,往营养液管道里打入那黑色针剂。
“你干什么?”施医生厉声问,“你打进去的是什么?”
江燃淡淡说:“灭活的太岁肉。”
“你疯了吗?你怎么能给他吃这种东西?”
“我要测试他对太岁肉会不会有排异反应,之前我让你激活他的无用基因重复序列,就是因为我需要一个能够完全接受太岁肉的小孩儿。”
“什么意思?”施医生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你难不成想要给这孩子植入太岁的肢体?你到底要干什么?”
江燃抱着手臂,观察那些培养罐里的婴儿。
“自古以来,我们和异常生物的战争从未停息。古时候的人太弱小,斗不过它们,就把它们看作高高在上的神灵,通过乞讨和祈求避免灾难。祈年殿里没有神像的天帝,滇西的黑色老太岁,藏地的大黑天……它们无处不在。现在也有一些人被它们迷惑,自称‘神梦结社’,甘愿奉献自己成为它们的养料,甚至试图觐见它们背后真正的。可我不一样,我要杀了它们,不惜一切代价。可惜,施医生,人都是斗不过神的。”江燃神情肃穆,“我抛弃一切,身份、地位、亲朋、战友……也斗不过。”
“所以你……”施医生渐渐明白了他要做什么,露出震惊的神色。
“只有神才能杀神。”江燃一字一句道,“所以,我要造神。”
针剂里的黑色物质进入培养罐的营养液。罐子里浮起了一层淡黑色的雾气,像有生命一般,凝成蚯蚓似的细线,飞快没入了婴儿的眼耳口鼻。好几个婴儿开始剧烈地咳嗽,短小如藕节似的手脚无力地乱蹬乱抓,小小的脸蛋露出痛苦的神情。几个培养罐的生命检测仪发出滴滴声,上面原本规则起伏的线条拉成了直线。
江燃啧了声,眸中露出冷酷的讥诮神色,“施医生,我高看你了,你的技术不怎么样。你们这行的人实在徒有虚名,我每年付给你们百万年薪,你们就给我这种垃圾。算了,如果25号全死了,我就不杀你,你能继续为我工作。”
“去死吧你!我再为你干这种丧尽天良的活儿我就不是人!”施医生红着眼睛大骂。
几乎所有生命检测仪都开始报警,一条条红线跃入屏幕,罐子里的婴儿脸上浮起青灰的死色。江燃走了一圈,停在最后一个培养罐前方。
江燃摸着下巴,略有些惊喜,“这个小垃圾没死。”
“江哥,”有个雇佣兵进来报告,“神梦结社找到我们了,我们必须尽快撤退。”
江燃朝面前的培养罐努努嘴,“把这个小东西弄出来,我们带走,其他人枪毙。”
立时有两个雇佣兵上前,抽取培养罐里的营养液,打开罐子,把蜷缩在里面的小婴儿放进他们的便携保温箱。与此同时,实验室响起数声枪响,几道鲜红刺目的血迹泼剌剌溅上洁白的墙壁,原先跪在地上簌簌发抖的实验人员都倒了。
施医生听着震耳欲聋的枪响,狠狠打了个寒战,强自镇定道;“我的预产期就在下个月,你放过我。”
“不是我不放过你,”江燃举起枪,“这条路我走得太深了,那些丑陋邪恶的东西做梦都要我死。如果他们知道你曾经为我工作,就会抓住你,想方设法从你嘴里套出关于我的消息。我自己无所谓,因为他们不可能追上我,但25号将会陷入危险。相信我,到时候你也会痛不欲生,倒不如现在就死在这里。”
施医生咬着牙,道:“你无非是怕我泄露秘密。我有个办法,江燃,我有办法!”
有个雇佣兵提醒,“江哥,它们越来越近了,这个区域正在向禁区陷落。”
江燃盯着施医生苍白的脸,道:“给你一分钟说服我。”
施医生从试验台上取出一罐白色粉末,“上回你问我有没有什么生物学武器,你看,这是高浓度的安钠咖,服用它之后,患者的神经系统会发生病变,产生严重的精神错乱和妄想幻觉,症状与重度精神分裂症相似。我吃下这个,你放我走。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我将永远不能泄密。”
“容我提醒你,你还怀着孕,你的孩子有几率变成畸形儿。”江燃警告她。
她咬着牙,浑身颤抖地问:“我有选择吗?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健康概率,我也要试一试!”
江燃沉默半晌,朝一个雇佣兵点了点头。
施医生攥着拳,眼见那雇佣兵上前,拿起粉末罐子在鼻子下闻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