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无法毁掉这样东西,他就会杀光能得到这样东西的人。
对于祁丹椹,他怕是耗尽了他毕生的耐心。
走到天工门前,学子散个干净。
宣瑜阴恻恻看着那空荡荡的天工门,阴冷道:“七十多岁,算喜丧了吧?”
宣海点了点头。
须臾,他反应过来什么,问道:“六皇弟,您不会是想……”
宣瑜没说话,目光柔和的越过天工门碧瓦褐檐,看着皇城里的红楼高墙。
皇城灯火与月光交汇,投在他的脸上,惨淡一片。
第10章
“今年的冬,或许会非常冷。”
海芦拥紧厚毛大氅,坐在湖中雕花小台上温酒听曲儿,火光噼里啪啦的映照着他疲态病重乌青色的脸。
夜深霜重露寒,唱曲儿的红衣女身着纱衣,曼妙身姿若隐若现,如山中云雾红花。
海青斟了一杯酒,递到海芦面前,道:“叔父说得对,以往这时,叶子才刚落,今年枝头连半片枯叶也不见,秋季尚且如此,何况是冬季呢。”
海芦没有说话,接过那杯酒,握着,并没喝。
海青见他沉默,也不敢打扰他,退回去看舞女跳天女散花。
待到夜深人静,海芦让所有的人都回去。后辈们不敢忤逆他,便带着闲杂人等与仆从离开,只留下一个小书童守在小筑门口。
人散尽后,周遭安静下来。
他躺在雕花小台上,能听到湖中锦鲤鱼跃声。
待到丑时三刻,一道木棍敲击地面声将他惊醒。
他毫不意外的看到来人,抚了抚垂到眼前的苍白的发,道:“殿下,您来了。”
宣瑜寻了一处舒适地儿坐下,狭长眼眸淡淡看着海芦:“海大学士想好了吗?”
海芦看着噼里啪啦逐渐衰微的火光,平缓的语调中带着几缕叹息:“早在入京都时,老夫就想好了。老夫这一大把年纪,早如深秋枯叶,不知何时疾风至,就被吹落枝头。但倘若能以自身为薪柴,为世家、为海氏的长盛添点火光,老夫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只是老夫始终不相信,老夫会走到今日……仔细想想,就连显赫的苏国公都能走到那日,老夫走到今日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他哽了下喉头,道:“殿下答应过老夫,保海氏满门荣耀,在朝堂之上提拔海氏子弟。但愿殿下说到做到。”
海氏虽是百年清贵之家,可说到底还是攀枝错节的王朝上的一片叶。
这么多年海氏受他影响,著书立学,无心仕途,偌大的家族里,半个实权的也无。
他耄耋之年,经历三朝沉浮,早在六皇子召他入京都时,他就明白了他只是个棋子,棋子要随时做好被弃子的准备。
甚至,他没有选择。
海氏满门荣耀与身家性命全系于此。
宣瑜点头,“嗯,你想为海氏子弟讨的职位,本王全都允诺。”
他站起身,拄着香檀木拐杖往雕花小台外走去。
海芦看着那一瘸一拐却极其稳健的身影,不由得心下悲怆。
他其实是不信宣瑜此人的,他与宣瑜不过寥寥数面,不知其为人,但他与其外祖父魏信共事过。
魏信少年便手握重权,手段阴狠歹毒,他背负着走向末路苟延残喘的魏家,艰难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