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安昌侯贵为一等侯爵,手上又握有实权,齐云星名扬京都,乃少有的青年才俊,断没有请封不成的。

可偏偏一人站了出来。

满殿勋贵世家与一二品大员如大山般立在前方,祁丹椹单薄消瘦的身影从百官中后方出列,他手持笏板,跪地行礼:“启奏圣上,微臣有异议。”

百官不明所以。

勋贵世家请封世子,事关家族传承。

人家家族内部都没有异议,皇帝太子都没有提出异议,怎么一个不相干的人有异议?

嘉和帝抬眼看向人群后方,看着单薄青年跪地敛眸,道:“准。”

祁丹椹抬起头来,看着安昌侯挺拔如山的背影,道:“微臣此前办案路过梨园亭,彼时恰逢亭内举办插花会,微臣听到安昌侯夫人与众位勋贵达官的夫人闲聊,言语间颇有对安昌侯原夫人的不敬,声称安昌侯原夫人与其子短命、安昌侯府昔日颇受原配夫人连累云云……微臣非京都人士,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继室对原配不尊,乃德行有亏。内宅夫人妄议国家大事,乃置国法于无物。有母如此,其子何如?”

诸位大臣面面相觑。

谁家后宅没点腌事儿,那些妇人聚在一起,没什么事儿就喜欢攀比闲聊。

安昌侯原配乃是钟台逆案中,被诛灭首犯苏国公的嫡女。

苏国公一脉被诛灭后,并未牵连到出嫁女,也代表圣上不追究。

而安昌侯夫人如此言论,对原配不敬是小事,妄议这过去十多年的惊天大案才是大事。

本来后宅夫人说的话谁会记得?也没几人当真,可偏偏让祁丹椹听了去。

事情过去一段时间,梨园亭人来人往,怕是谁也不记得当时说了什么话。

届时虚虚实实如同桑麻,理不清、分不明。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闹到朝堂上,安昌侯夫人德行有亏的印象是跑不掉了。

听闻齐家五郎重阳节那夜与祁丹椹发生过龃龉,是六殿下化解了矛盾。

他们听闻当时祁丹椹扬言会同安昌侯讨折损的马车,他们谁也没当真,没想到竟是这么个讨要法。

安昌侯脸色阴沉,争辩道:“圣上,内子虽出身低微,但绝不敢妄议朝政。”

他的夫人虽张扬,但绝不是不知轻重的,绝不敢在私底下议论朝政。

当时必定是有其他夫人小姐恭维她,扯出十多年前的逆案,而她出身低微,又嫉恨原配夫人,自然欣然应下,这才落人口舌。

那些虚虚实实怕是无法查证。

无论如何,祁丹椹怕是盯上了安昌侯府,也怪齐云星不知收敛,得罪这么一条疯狗。

祁丹椹辩驳道:“若是安昌侯认为下官诬告,大可请当时随微臣办案的几位官吏,与梨园亭诸位夫人前来问话。微臣相信,圣上面前,无人敢欺君。”

嘉和帝摆摆手道:“后宅妇人闲聊之语,如何当真?安昌侯,既然你的嫡子年龄尚幼,未到弱冠之龄,虽才名远播,还未曾入仕,不如先让其入仕,等他有一定的功绩,再请封世子也不迟。你就这一个嫡子,还怕他跑了不成?”

安昌侯谢恩:“圣上圣明,是微臣目光短浅。”

嘉和帝:“朕也相信祁爱卿绝不会行诬告之事,一个断案如神、熟知律法的朝廷重臣,着实没必要冤枉你的夫人,望你回去让令夫人谨言慎行。”

安昌侯叩首:“微臣遵命。”

嘉和帝目光微沉,道:“处理好了安昌侯的家事,该轮到朕的家事了。”

百官面面相觑。

掌案太监恭敬拿过嘉和帝案桌上的画卷,在诸臣面前缓缓展开。

嘉和帝面色冷凝道:“诸卿看看这幅画,有什么想说的?”

百官抬头看去,只见是一副重阳辞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