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殊把脸埋在贝克蓬松的狗毛里,低声喃喃自语,“其实我知道我也有错,不该瞒着他的…如果一开始我就跟他讲明了,可能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贝克抬起头,用湿湿凉凉的鼻尖蹭了蹭陈殊的脸,好像在安慰他。
陈殊更用力的搂住它,“你说他会不会永远都不回来了,本来我跟他也不是一个物种,说不定在他看来,我只是他漫长生命中一段短暂的消遣,他高兴了就哄哄我,不高兴了就离我而去,根本不会在乎我的死活。”
陈殊本来是想趁着这个静谧的夜晚,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但是说着说着,竟然把自己给说生气了。
他一把推开贝克,坐起身,一拳头狠狠的砸在枕头上,愤然骂道:“不对!他凭什么啊!明明就是他的错,不跟我道歉也就算了,居然还躲回老家去?太不负责任了!”
陈殊思来想去,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这混蛋想用冷战逼我低头认错,真卑鄙,我偏偏不如他意!我现在就去找他讨要个说法,他不道歉我决不罢休!”
陈殊行动力超强,说干就干,绝不拖延。他迅速的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子和外套,戴上黑色的露指手套,叮嘱贝克留在屋里之后,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一路目不斜视的走下楼梯,来到汽车旁边,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来一捆登山绳。
陈殊的气势一直很足,但当他真正站在长长的裂缝旁边时,还是稍微犹豫了几秒。
他看着脚下那仿若黑洞一般的地缝,喉结紧张的上下滑动了一下。裂缝很黑,很深,属于另一个世界的风从里面吹出来,掠过陈殊的发梢,带着寒冷刺骨的死亡气息,仿佛远古巨兽的呼吸。
西瑞尔曾经说过,普通人类一旦进入深渊,会立刻被压成一团鲜血淋漓的碎肉,陈殊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进去。既然他身体里融入了西瑞尔的一部分,可以免疫大部分精神控制,那么说不定也可以适应深渊的环境。
他可以在深渊里生存的概率有三成,这个成功率对陈殊来说已经很高了,毕竟在赌博这一方面,他向来十分疯狂。
正好裂缝旁边就有一个篮球架,不用花费时间在地面上钉地钉,陈殊直接把绳子系在篮球架的底座上,另一端扔进裂缝中。
他拿出一根野外荧光棒,用力一掰,荧光棒便散发着幽幽的绿光。陈殊将这个光源挂在腰带上,双手抓住绳子,踩着岩壁上凸起的石头,小心翼翼的往下爬。
前十米还能看到头顶的月光,越往下爬就越暗,巨大的黑暗中只有那么一点微弱的灯光,像萤火虫一样忽隐忽现,仿佛随时都会被吞没。
陈殊紧抓着绳索,双脚蹬着岩壁,靠着荧光棒的光线,仔细辨认着脚下的岩石。他缓慢而均匀的喘息着,爬得很慢,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踩空。
越往下爬,空气就越冷,陈殊的发丝和眉毛上已经出现了白色的寒霜,双手更是冻得发僵,几乎抓不住绳子。
陈殊听见深渊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异国语言不断说着什么,他听不懂,但是心里却明白,这是来自深渊的呼唤。他对这些有免疫力,所以只是觉得这声音很怪,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恐怕早就疯了。
寒冷、黑暗、疲惫、危险、诡异的声音,这些都不算什么,在深渊里,最恐怖的其实是孤独。
陈殊抬头往上看,是一片漆黑,低头往下看,仍然是一片漆黑,他如同漂泊在大海上的一叶孤舟,看不到任何出路。
时间仿佛停滞不前,又仿佛已经过去了千年,在这种环境下,人类会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是不是已经到了地狱,陈殊有几个瞬间甚至产生了松开绳子跳下去的冲动。
他赶紧用力掐了自己一下,疼痛让他清醒了过来,这时候他才猛然意识到,不对!
这根登山绳只有八十米,但是他爬了这么久,粗略估计已经下到了两百米的深度,可是绳索仍然还在,并且继续向下延伸,根本看不到尽头。
等等,这根绳子的颜色也不太对劲儿,陈殊很清楚的记得,这应该是一条浅灰色的绳子,但是现在这根绳子变成了一种非常浓重的漆黑,触感也变得滑溜溜的,似乎沾着很多粘液。
陈殊甚至不知道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戴着手套,而且一直盯着脚下的岩石,所以根本没注意到手中的绳子。
这显然不是他的登山绳,而是另一种东西,陈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的身家性命都系在这根“绳子”上,肯定不能轻易松手,但是他也没有力气继续往下爬了,往回爬也是希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