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恼地盯着棋盘,摩川抬起头,看着我身后愣了愣,下一秒,米夏的声音响起。
“舅舅,叔,下棋呢?”
我回头看去,就见米夏笑眯眯从外头进来。
小家伙胆子挺大,发现我跟摩川在下五子棋,挺嫌弃,一上来就要和摩川比试围棋。
摩川要是去考段位,我估计都能上职业了,光靠米夏一个人想赢,那是天方夜谭。
“你得这么下……你信我,就下这……他舅你这人怎么这样,欺负小孩子!”靠米夏一个不行,但加上我,再叫摩川让让子,二对一,打个平手还是没问题的。
下到后面,米夏来了趣味,越挫越勇,要不是我提醒摩川该出发了,他俩还要继续下下去。
“这么喜欢,拿回去让小鸢陪你一起玩吧。”看出米夏有些意犹未尽,我提议让他把围棋拿去小楼玩。
听了我的话,他起先没动,一脸期待地看向摩川,直到摩川首肯,这才高兴地抱着棋盘离开。
冬季的巴兹海仍然如同第一次我看到它的那样,萧瑟、荒芜,方圆几百米都看不到人烟。
没有风的时候,巨大的湖面上倒映着雪山的影子,比镜子更透彻,乍一看,仿佛水面下藏着另一个世界。
待到毫无预兆地风起,零星的几只水鸟踩着水面飞向天际,岸边的水草倒伏了一片,湖心的雪山便也像幻影一般碎了。
穿着隆重言官服的摩川乘着小船去往湖心,举行着我见过一次的葬礼仪式。
我答应他不靠近看,离家属聚集的港口便隔开一段距离。
靠着车门,我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戴着皮手套不太好抽烟,我只能脱下一只,将烟送到嘴边。
徐徐呼出一口白烟,湖水拍打在岸边,沙沙作响,湖心响起悠远苍凉的号角声。
号角声结束,湖心的人影微微动了动,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咬住烟,举起双手,大力朝他挥了挥。
他没有收回视线,一直看着我,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总觉得,他应该是带着笑意的。
去世的是位一百零三岁的老人,据说是在睡梦中安然离世的。这年纪,在哪儿都是喜丧了,因此亲属们并没有过多的伤怀,仪式举行完便很快散去。
我在原地等了许久,才看到摩川缓缓朝我走来。
搓了搓冻到麻木的手指,还剩十来米的时候,我没忍住,主动快快步上前,悄悄握住他的手,与他一道走回车边。
冬天衣服厚重,他的袖子又大,只要不是离得很近,就算牵手别人也看不出。但我还是很小心,只敢握住他一点点指尖。
我知道我们的爱情或许永远都得不到世人的祝福,可以预见地,前路仍有许多磨难等着我们。
曾经的我恐惧于这样的“未知”,可现在的我已经不怕了。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过去、现在、未来,组成了一条时间的河流,人类置身其中,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将来的事还没到来,现在的每时每刻,转眼又成了过去。
既如此,与其担忧尚未发生的事,或者纠结过去的事,不如放下执念,意随心动。珍惜每一次的重逢,每一次的相拥,每一次的情难自禁。
这世间,万事留不住,唯爱得永恒。
“对了,昆宏屠刚刚发信息给我,说索兰阿姨做了好多糕点,有我的份,有你的份,还有孩子们的份,让我过去拿。我先送你回去,再去一次左昌……”
摩川收紧手指,将我的手整个握住。
我看向他,他指着车,又指了指自己,无声吐出两个字:“一起。”
我笑起来:“好,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