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辰元将视线转向我:“你到底见着他没?有没有拍照啊?快让我老婆看看。”
沈静一脸期待地也往我这边看来。
面对两张嗷嗷待哺的面孔,我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找了阵,找出一张摩川接待信徒的照片。
身着深色长袍的信徒跪伏在地上,恭敬地向摩川行着顶礼。摩川俯下身,伸手欲扶,浓密的睫毛垂覆下来,掩住他的瞳仁,认他的表情变得模糊。大殿的深处很暗,只一点零星的光从画面外照射进来,那是门的方向。
我要离开棚葛的倒数第三天拍下了这张照片,没有想过构图,也没有调整曝光色差那些。只是觉得好看就拍下来了,回头再看,发现这一幕简直跟油画一样。
“确实带劲儿。”沈静抱着手机,看得啧啧称奇。
过了会儿,她依依不舍地将手机还给我,问:“他现在在做什么?怎么看着是个庙里。”
我想了想,说:“你就当他是公务员吧。”
日子忙碌、充实,又按部就班地就这么过了一个月,转眼到了立春,又到了春节。
今年也同过去的每一年一样,除夕是在严家过的。
旁的节日严初文可以不回来,但过年他是一定会回来的。
下午长辈们在厨房忙碌,我就跟严初文还有他那些姐姐弟弟一起打牌玩桌游。人多空调开得高,我玩了两局觉得闷,就去外头走廊里抽了支烟。
没多久,严初文也出来了。
“里头太吵了,我出来回个信息。”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道。
我抽我的烟,他趴在栏杆上发他的语音,两人互不干涉。
“摩川要来海城了。”
我夹着烟,就那么呆了两秒,错愕看向严初文。
他低着头,手上流畅打字,并没有在发语音,明明双眼盯着手机,却好像能看到我的表情一般。
“春节过后,他会来海城。”他又说了一遍。
第22章 你知道个屁!
严初文好像知道了什么。从我要回海城那天,甚至更早的时候,他就表现出了一些不寻常的端倪,只是那时候我心事重重,很难去细思他话里的深意。
“他来海城?那么大老远来做什么?”我靠着栏杆,语气尽量显得稀松平常。
“来开学习研讨会的。海城的对口帮扶省份就是山南,近几年虽然在国家的帮助下,山南的区域性整体贫困得到了解决,但很多村县,特别是像厝岩崧这样的偏远山区,总体还是落后一些的,除了援外干部亲力亲为的推动建设,他们本身也需要不断学习先进知识。”严初文谈到对口帮扶的意义,谈到了国家扶贫日,谈到了千千万万投入到偏远大山的基层干部,谈到了这些年的贫困山区教育计划。
他说着,我就静静地听,听到手里的烟燃尽了,烟灰落在手背上,我还是似懂非懂,似悟非悟。
我的世界里,自己永远是需要放在第一位的。一切事物践行的前提,不在这件事能带来多大利益,只关乎我的喜好。
我会因为“喜欢”去做一件事,但一旦发现这件事注定没有结果,就会果断地抽身走人。很少很少,我会去在乎别人的感受与感情,毕竟那都是……次要的东西。
我可以分出多余的、不要的给别人,但牺牲自己帮助他人?这有点超出我趋利避害的原始本能了。
就像我不明白孟恩为什么不让春娜读书,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将自己放在第二位,甚至更后面。
柏齐峰将自己放在第一位,所以抛妻弃子,追名逐利;江雪寒将自己放在第一位,所以断情绝爱,看破红尘;我也理应将自己放在第一位,杜绝一切可能到来的伤害,活得自我又自由。
“学习研讨会,每年都开吗?他以前也来过?”我把玩着手里已经捻灭的烟蒂,这一个月本逐渐平静的心湖,因为摩川这块猝然而至的石头,掀起一波又一波涟漪。
“也就举办了三届,前两年他是不来的,说走不开,今年不知怎么又要来了。研讨会为期一个月,厝岩崧那边,只是接待信众,黎央也可以,但如果遇到什么大事,他就必须提前回去了。”严初文说着转过身,换成与我一样的姿势,背靠栏杆,“研讨会在海城大学召开,与会人员应该都住在学校提供的宿舍里。你要是那几天不忙,咱们什么时候做东请摩川吃顿饭吧,也尽尽地主之谊。”
或许是我心里有鬼,自从觉得严初文有问题后,他的每句话我都能琢磨出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