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在看什么？身子都发抖了。”

顾承执看到了？是看到他发抖？还是看到了顾安安写下的那句话？

纪轻冉脑中一片混沌，望着顾承执微微俯下的面孔，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然而或许是身体被逼到了极限太久，纪轻冉只觉得小腿传来一阵痛苦的抽搐，他的身体不稳地向后跌倒，顾承执抱住了他。

顾承执似乎放下了这个问题，男人将他打横抱起，平稳而冰冷的怀抱却再也不能给他像往日一般的安全感，纪轻冉恍惚地望着顾承执冷锐的下颌，脑子里一直翻来覆去回想着顾安安的那句话，直到顾承执将他放在床上。

沾染着他们气息的床单似乎已经被收拾过，躺在柔软的床上，小腿抽筋的痛楚已经消退了许多，然而一想到顾安安的那句话，纪轻冉的手仍然按在自己的小腿上，少年低着眼，迟迟不敢抬起眼看顾承执。

纪轻冉害怕，他真的害怕顾承执看出了他神态中的不对，逼问出了事情来由后，会将愤怒发泄到顾安安身上

然而他更害怕的是，他不敢向顾承执问出这个问题，他没有底气去问顾承执，厉鬼是否需要吞噬鬼胎，更没有自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光是隐隐约约想象中的那个可能，都快要让他脑中恐惧得一片空白了。

如果顾承执真的要吃了顾安安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或许前一世顾承执对他的保护，未必就出于爱意哪怕是这一世，或许从一开始

种种可怕的可能如同挣狞笼罩而下的阴影，让纪轻冉捏着小腿的手不由更加用力。

将纪轻冉沉默的样子收入眼底，顾承执敏锐地感觉到，少年的情绪有些许不对劲。

而这不对劲到底是他们刚刚的情事引发出来的，还是其他人导致的

顾承执的眼沉了沉，男人的语气不变，冰冷的手已经覆盖上了纪轻冉揉捏着小腿上的手。

“我来吧。”

纪轻冉不发一言地松开了手，任由着男人冰冷的手掌缓慢地握上他的小腿，男人另一只手将他发红的微微手合拢着，冰冷得渗入骨髓的气息顺着他小腿抽筋的部位涌入，比起疼痛的安抚，那股如同寒冰钻入骨髓的痛苦却让纪轻冉忍不住呻吟出声。

“疼！”

然而顾承执似乎早有预料，在他身后的男人以着亲密无间的姿态仿佛将少年搂抱入怀，然而只有纪轻冉知道，他靠着的胸膛，还有顾承执的手是如何得冰冷，而男人钳住他挣扎的大掌又是何其用力。

与这冰冷的阴气在骨头中乱蹿的感觉相比，刚才抽筋的痛苦感觉竟然轻得仿佛可以忍耐了。

以前的顾承执给他治疗安抚的阴气和现在冰冷暴戾得四处乱撞的阴气相比，简直可以说温柔得如同春风细雨了。

这是惩罚吗？

纪轻冉闭了闭眼，在顾承执没有停手迹象的情况下，他牙齿咬住的唇已经有血珠渗出，然而顾承执伸出手，男人捏住了他的下颌，逼迫着他松开了紧咬着唇瓣的牙。

“再忍忍。”

顾承执冰冷的口吻里透出不容置疑的意味，纪轻冉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控制不住要嵌进掌心中。

其实，到了这一步，他已经不怀疑顾安安冒着生命危险想要传达给他的那句话了。

或许是牵连，又或许是他种种隐瞒的连环效应，又或许是其中还有更可怕的他还未知晓的隐情，顾承执对顾安安，或许并没有多少父子情谊，两人之间的交集与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相比，似乎都更为冷淡。

顾安安冒着危险传达给他的那句话，或许就是发现了顾承执已经显露出的某种迹象。

一瞬间里，所有曾经坚守的信念和以为仿佛都被轻易打破，纪轻冉的眼神微微恍惚着，直到顾承执终于停下了对于阴气的传输，他额头因为疼痛而冒出的大滴大滴的汗水终于止住，然而纪轻冉没有发出一声痛呼，他乖巧地蜷缩在男人怀中，心中想的却是一墙之隔的顾安安。

如果顾承执真的要对顾安安下手的话

身体里的血液和呼吸仿佛陡然顿了下来，灼痛的感觉包着心脏，一直后沉进了极为悄无人息的深海里，如果不是想着顾安安，纪轻冉都要觉得此刻的自己大概已经坚持不下来了。

可如果连顾安安求救的他都坚持不下来，还有谁能救他的安安呢？

“很疼吗？”

顾承执抹去他汗水的动作堪称温和，然而男人的语气仍是平淡得看不出多少波动。

“现在饿了吗？”

纪轻冉浑浑噩噩地摇了摇头，纵使身体里传来饥肠辘辘的空档感觉，他现在也没有一点吃东西的胃口。他想要从顾安安口中知道顾安安写下这句话的原因，可是理智又害怕自己会得到一个根本不愿意接受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