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廷杖四十”的处置,沈霜鹤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廷杖四十,已经算是很轻微的惩罚了,更何况哪个内侍敢真打皇帝的亲弟弟?所以此次虽然裴昭会吃点苦头,但是至少不会要了他的命。
她语气都放松下来,转头对墨云道:“墨云,你这下放心了吧。”
墨云含泪点点头,脸上也都是喜色,沈霜鹤又道:“你家殿下这无法无天的性子,是要好好打上一顿,才能让他长长记性!”
墨云抹着眼泪,欣喜道:“奴婢会好好劝劝殿下的。”
只是沈霜鹤和墨云放心了,但是春朝的脸色却很是古怪,丝毫没有轻松神色,甚至忧色更甚,沈霜鹤见状,心中涌现不好的预感:“春朝,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
春朝吞吞吐吐,沈霜鹤更觉不好:“到底还有什么事?难道是皇上变了主意?又要杀长乐王了?”
春朝哭丧了脸,忽然扑通一声跪下:“娘娘,长乐王殿下,还不如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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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内侍们小心翼翼上来,就要押裴昭去殿外受刑,忽然裴淮之喝了声:“不需拖到殿外,就在这里!就让百官们都看着!”
百官们愕然抬头,裴昭是皇帝亲弟弟,历来皇亲国戚不管犯了多大过错,都会看在皇家面子上,给他们一个体面,就算是谋反大罪,也只会让他们自裁,而不会如其他人般在闹市斩首示众,像裴昭这样的受杖刑,一般是屏退左右,只留行刑的人在场,从不会像现在这般,在几百个文武百官面前,众目睽睽下挨打。
裴昭显然也没想到,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裴淮之,裴淮之却冷笑道:“是朕和父皇母后宠坏了你,才让你变成这样一个混世魔王,朕虽免了你死罪,但今日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难保你来日不会再犯,到时下了九泉,朕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他指着那些内侍,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就在这里!给朕狠狠地打!”
内侍们面面相觑,但终究不敢违抗裴淮之,于是一窝蜂拥了上来,将裴昭摁在行刑的凳上,捆了他双手双腿,然后战战兢兢举起廷杖,就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打这四十杖。
当第一杖要颤颤巍巍落下时,裴淮之忽又喝了声:“住手!”
内侍忙住了手,众人都以为裴淮之改变了主意,不再让裴昭这么难堪的在百官面前受刑,未料裴淮之却又悠悠说了句:“朕记得,这廷杖,是要去衣的。”
大宪官员受廷杖,都要脱去裤子受刑,以示羞辱之意,但是还从未有过皇亲国戚去衣受杖的,更别提裴昭的身份,还是先帝的幼子,当今皇帝的亲弟弟。
众人都悚然一惊,心中都涌现出了阵阵凉意。
原以为,皇上是念及兄弟之情,放过了长乐王,但现在想来,事情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机灵一点的大臣已经琢磨透了其中奥妙,皇上至今无子,不少大臣都上过奏折,希望长乐王能暂缓就蕃,留在京中,以防万一,言下之意,就是若皇上真的无子,那就兄终弟及,让长乐王接替帝位,皇上虽然没回应过那些奏折,但想必是十分不悦的,否则,不会在金銮殿上,让身份尊贵的长乐王狼狈地被捆在刑凳上,在几百个大臣面前,去衣受杖。
皇上不仅仅是要当众打长乐王一顿,更是要打断长乐王的骨气和自尊,顺便狠狠警告一番那些妄图让长乐王继位的大臣,让他们明白,到底谁才是这大宪的主宰。
只是,如此对待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是否有些……太过刻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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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在众目睽睽下被当众捆上刑凳,内侍们被裴淮之盯着,也不敢手下留情,绳索捆的极紧,勒进了他的皮肉中,裴昭受此大辱,本伶牙俐齿的他已经震惊到浑浑噩噩,张口结舌,却忽听到裴淮之说到“去衣受杖”四字,他一惊,内侍们的手已经伸到他腰带处,裴昭忽拼了命挣扎起来:“不!不!”
他宁愿死了,也不要受这种屈辱!
裴昭嚷道:“皇兄,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金銮殿上,裴淮之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裴昭无望的挣扎,他冷声道:“朕金口玉言,已经免了你的死罪,不会杀你。”
裴昭绝望了,他拼命想挣脱束缚他的绳索,但绳索反而越挣扎越紧,最后将他的手脚磨出一圈圈血痕,裴昭无望地喊着:“皇兄,不要!不要!求你!求你了!”
听着弟弟不断的哀求,裴淮之心中,反而是说不出的快意,长久以来对父母忽视的不满,还有对裴昭受到溺爱的嫉妒,似乎都在此刻烟消云散了,他心中甚至隐隐在想,你是父皇母后最疼爱的儿子又怎么样?还不是在这里任朕羞辱?朕,才是这大宪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