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离渊来宗门当日一击便将宗门修为最高的两位长老给打伤,弟子们心中已经有了惊惧。一方战意满满霸气全开,一方谨小慎微瞻前顾后,无论是气势上还是修为上都落了下风。
无栖笑吟吟地总结道:“大家不用质疑自己,每个人的道义不同,不能因为暂时的失利就怀疑自己。信心很重要,殷离渊能修行至化神境,靠的就是无比的自信。即便当时失败了,他事后也会想办法争回脸面和尊严。”
人群中有人嘀咕着:“难怪殷离渊对苏栖尊者的执念那么深。”找不到苏栖就去找苏栖的挚友古交,殷离渊只是在用他的方式,一点点抹去苏栖在他身上留下的烙印。
看着垂头丧气的弟子们,无栖忍不住想要点拨一二:“魔修的手段固然不可取,不过我觉得他的心态倒是值得大家学一学。”
弟子们若有所思,显然无栖方才的话对他们有所触动。见大家需要静下心来思考,无栖微微颔首,加快速度进了戒律堂。
之前戒律堂的弟子直接带着无栖从侧门绕到了后院,这一次,他们带着无栖进了戒律堂的偏殿。一进偏殿,一股惊人的热浪便迎面而来,宫九章赤着半身手中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炉子正在炼器。
大滴大滴的汗水从皮肤上滑下,映衬得皮下魔气留下的瘢痕更加明显。宫九章的面色隐隐发白,看起来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
无栖眉头皱起,抬腿便进了大殿。脚还没落到地上,宫九章不悦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不是说了,不许你们进……小师弟?”
见来者是无栖,宫九章顿时笑开了话,满脸的阴沉一扫而空:“小师弟你先等等,师兄先把这炉子法器给练完,你先去内屋坐坐,那里面凉快,师兄一会儿去找你。”
无栖微微颔首,“师兄先忙。”不要在炼器师们炼器的时候打扰他们,不然会炸炉。无栖深知其中的利害,于是他转身进了内屋。
内屋光线昏暗,宫九章显然保守了,内屋不止是凉快,这里简直就是冰窖。屋内的陈设表面覆盖了一层白色的霜花,走上两步,地上的霜花被压实留下了两行脚印。
即便室内温度这么低,也没能压住浓郁的血腥味。循着味道看去,只见张玉坤垂着头盘膝坐在两根柱子中间,柱子上垂下了几根铁锁,牢牢锁住了他的四肢和脖颈。
张玉坤面色发青,五官贴着小小的符篆封住了他的五感,身前的地面上残留着斑斑血迹。
这是比小黑屋更加可怕的刑罚,无栖心中一惊,到底是谁给他的六师兄上了这么残酷的手段?师兄重伤未愈,怎么经得起摧残?!
不悔剑在空中划出了流畅的金色灵光,灵光闪过后,几条铁锁应声而断,屋内的阴寒气息也慢慢开始消散了。铁锁断裂重重砸在地上,张玉坤却垂着头毫无动静。
无栖快步上前,快速揭下了张玉坤脸上的符篆。符篆一揭开,被魔气侵蚀留下的斑斑痕迹清晰可见。
饶是无栖脾气这么好,此刻也禁不住动怒了。难道是舒子清给张玉坤下的惩罚吗?如果真是这样,这惩罚也太重了!
张玉坤气息微弱,无栖连忙从袖中掏出了一瓶丹药倒出几粒递到他唇边:“师兄,快用丹药。”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落在了无栖的手背按下了他的动作,张玉坤睁开了无神的双眼,他嘴唇翕动还未开口眼中已经滚出了浑浊的泪:“小师弟……”
看到师兄成了这样,无栖心中的火气更旺,“可是师尊下的命令?师兄您先用了丹药,我现在就去找师尊,让他撤了对你的惩罚。”
张玉坤泪流得更凶,他摇摇头,声音沙哑:“不是师尊,是我自己给自己下的惩罚。师弟你莫要心疼师兄,这是师兄该领的。”
无栖抿了抿唇,张玉坤定是在懊恼惭愧,后悔自己在众人面前说出了自己的身份,给自己引来了一系列麻烦。只是他这般自虐,除了给自身增加伤痛之外,已经于事无补了。
无栖痛心道:“师兄,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被魔气侵染一时激动,控制不住自己罢了。”当时的情况复杂,张玉坤并不是想要爆出自己的身份祸水东引。他只是被魔气侵蚀,头脑混沌情难自禁罢了。
人头脑混沌时,没时间思考说出来往往是真心话。他的六师兄觉得他一定能传承圣人的遗志成就大业,所以才会在魔修面前骄傲地说出了他的身份。
错的人是魔修殷离渊,而不是他的六师兄!
张玉坤却不这么认为,他轻轻拍了拍无栖的手,哽咽道:“师弟不用替我辩解,师父曾经说过我,说我性子鲁莽口风不严将来难免会造下口业。我心里不服,觉得自己能掐会算,就算嘴碎又能惹什么祸端。直到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