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俊辰话还没说完,池砚嗷的一声就炸了:“姓邵的,我和你拼了!”竟敢说他是蜥蜴?是可忍孰不可忍!看来最近是他对这厮太温和了,让他忘记谁才是老大了。

餐桌上鸡飞狗跳,众人笑成了一团。最终还是宁知站起来打了圆场,小少年端起一杯水酒:“谢谢大家,接下来我会更加认真慎重的比赛,绝不辜负大家的期待!”

“好”众人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宁行远加油!”

宁知果然说到做到,接下来的比赛,他一场发挥比一场稳,最终以丙组第二名的成绩获胜。没办法,虽说他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他的对手也是一位世家天才,两个同样努力又有天分的人碰撞之后,总要分出胜负。

虽然不是第一,但是宁知的表现堪称惊艳。一下场,就有符修大师给他发来了符,邀请他单独一叙。听大师的意思,若是宁知愿意,他愿意收宁知为徒。

如果宁知是个散修,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了。可宁知是无极仙宗的弟子,另投师门什么的……肯定不行啊!他不但有师尊还有师祖,要是被他们知道了,符修大能的洞府都能被这群彪悍的体修给砸了。

谢绝了大能的橄榄枝之后,宁知抱着新出炉的奖杯同众人说说笑笑向着家的方向走去。此时的宁知笑容灿烂,声音都高了几分。然而刚走到宁家门楼下,他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

宁兴成负手而站,面色严肃,他皱着眉直直盯着宁知。当目光落在宁知手中熠熠生辉的奖杯上时,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宁知,你随我来。”

宁知身体猛地一僵,记得小时候父亲每次用这种语调同他说话,他都要被狠狠骂上一顿。他都已经拿了第二名了,爹怎么还是如此不通情理?宁知有些发憷,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的狂风暴雨。

父子两隔着门楼僵持着,最终还是无栖轻轻拍了拍宁知的肩膀,软声说道:“没事,去吧。”

宁知知道他爹有多固执,今日要是他不同宁兴成走,他爹会当着同门的面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站在原地深吸了好几口气,他才鼓足勇气跟上了宁兴成。

看着宁家父子的模样,傅敬舟有些担忧:“不会出什么事吧?”按道理说,宁知成了丙组最大的黑马,宁家主多少会对宁知有些改观。但是宁家主比较古板,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宁知。

楚十八倒是挺乐观:“毕竟是骨肉,最多骂上几句,难不成还能打死宁知不成?”宁兴成虽然在家是个威严的家主,可是在外的名声不差,应该做不出弑子的事情来。

谭殊倒是有不同的意见:“瞎担心什么啊,要我说啊,宁知他爹对宁知关心着呢。”傅敬舟他们修为不到,关注宁知的时候就关注不了其他的了。他可看得清楚,每次宁知比赛时,看到宁知捏着符时,宁家家主担忧又欣慰的眼神。

无栖笑道:“是呀。”在他看来,宁家家主主动来找宁知是一件好事,父子之间的僵局,总要有人要先退。

天色渐晚,宁兴成背着手低着头走在前方,暮色将他的影子拉长。宁知惊讶地发现他爹的脊背微微弯曲,这不对劲啊,在他的记忆力,无论何时,他爹的脊梁都挺拔如松,现在怎能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虽然十年没回家,但是家里每一条路,宁知闭着眼睛都能走。脚下的路通向祠堂,穿过长长的画廊,再走过一条竹林小道就能到。

竹影婆娑,光影暗淡,温度降了一些。宁知抱着奖杯,脚步越发迟疑。

祠堂是宁家三兄弟的噩梦,小时候画不好符就会被罚跪祠堂,宁知也不记得自己在祠堂挨了多少板子了。怎么?今天他爹要开祠堂请家法了吗?

宁知委屈了一阵后又觉得自己没错,他只不过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即便爹心情不好想打他一顿,打便是了,他这个做儿子的会接着。

祠堂中燃着香烛,和十年前他离家前没有什么变化。宁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能有今日的发展,宁兴成功不可没。宁家祠堂中供奉的牌位也不多,只有稀稀拉拉几块。除了牌位之外,整个祠堂中最醒目的,便是香案上的那一个黑檀箱子了。

可惜箱子上有术法,宁家三兄弟努力了很久,没有一个人能破开箱子上的阵法。

进了祠堂后,宁兴成熟练地上香,对着正中间的牌位敬香后,他将三支清香插在了香炉中。青烟袅袅直上,宁兴成抬头看向正中间的牌位,威严道:“跪下。”

宁知跪得干脆,他将手中的奖杯放在了蒲团前,对着祖宗牌位磕了三个头。磕完头后,他直起身体眼观鼻鼻观口缄默不言,眼神空洞又麻木。

按照经验,磕完头之后,该轮到他爹对着祖宗牌位细数他的忤逆不孝了,然后就会请家法挨揍……

宁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从他回来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这一顿逃不掉。十年前在家的时候,隔三差五他就会被他爹揪过来揍一顿,习惯了。

然而宁兴成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对他动手,他只是背对着他一动不动。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宁知有些熬不住时,宁兴成开口了:“记得你小时候一直问我,正中间的牌位是谁的。现在,我终于能告诉你了。”

宁家祠堂正中间的牌位的牌位上写着三个字:宁兴梅。这一看就是个女修的名字。之前宁知他们三兄弟一直猜测这是谁,大哥觉得上面的人是他们的祖母,二哥觉得上面的应该是他们的姑姑。然而不管三兄弟怎么猜测,如何旁敲侧击,阿娘和阿爹从来不多说一句。

时间长了,宁知也就不在意了。无论上面的是谁,她都已经不在了。不管如何探究,她都不可能活过来了。

宁兴成声音低沉:“兴梅她,是你们的小姑姑。她天资聪颖,资质远超于我,当年我还是个筑基期符修的时候,她已经是金丹境修士了。”

宁家势弱,祖上没有出过几个修士。到了宁兴成兄妹二人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相依为命。原本宁兴梅可以凭借自己的资质入大宗门,成为亲传弟子。然而她舍不得兄长,宁愿舍弃前程,也要守在兄长身边。

宁兴成双手抚摸着黑檀箱子:“你们不是一直好奇,箱子里面装着什么吗?”随着他双手一挥,箱子上的阵法猛地解开,发出了一声脆响。

宁知已经过了好奇心犯懒的岁数了,如今他只希望他爹早些发泄完好放他回去。突然间,几张符悠悠飘落,散在了宁知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