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栖转头一看,只见池砚正从田间游来。他的腮帮子鼓鼓囊囊,似乎含着什么东西。无栖无奈道:“别这么无礼,好歹他是宗门老祖,而且这次能顺利出来,多亏了他。再说了,舒子清哪里老了?”

池砚翻了个白眼,“我哪里失礼了?你和他不都说了么,他是宗门‘老祖’。老祖肯定是老东西,没错了。”

无栖:“……”竟然无法反驳。

池砚快速爬上了晾衣绳,随后伸长脖子晃着:“给,给。”

无栖伸出手,“什么?”

掌心中落下了一粒满是口水的丹药,池砚晃了晃脑袋,“老东西送了我一粒丹药,看着挺不错,你快吃吧。”

无栖眯了眯眼,声音带着几分威胁,“不许叫他‘老东西’,下次见他得老老实实唤他‘老祖’,知道了吗?”

池砚眼珠子直转,口服心不服道:“行叭。”

无栖这才定下心神看向手中的丹药,细看之下他吃了一惊:“上品增元丹?舒子清怎么拿这么贵重的丹药给你?这丹药味道确实不错,不过我用不着,还是你吃了吧。”

说着不等池砚拒绝,无栖捏起丹药塞回了小金蛇的嘴里。

香喷喷的丹药入口,池砚的眼睛上方垂下了一层微微透明的膜,看起来竟然有几分享受,“真不要吗?很香的。”

无栖摸了摸池砚的小脑袋温声道:“吃吧,吃完了晚上好做事。”

池砚惊愕地抬起头,蛇眼中满是震惊:“什么?!你竟然忍心压榨我这么柔弱的小可爱?!”

*

暮色降临,池砚挂在窗台上一边慢悠悠地晃着尾巴,一边哀怨的说着:“作孽啊,我这么美妙的身姿,竟然要用来搅屎。”

无栖正盘膝打坐,听到这话他眼睛都没睁开:“不是搅屎,是搅动淤泥。”

池砚更沮丧了:“湖底淤泥臭烘烘,在我看来和屎没什么区别。”

数百年来,附近的山峦水土流失严重。想要在山上种树,就得先恢复山上的土。现在放在他们面前的选择有两个,一个是去隔壁山头挖土;还有一个便是将死水湖中的淤泥挖出来填回山上。

池砚用尾巴想了想都知道,无栖一定会选择后者。可是凭着无栖一个人的力量,想要将淤泥从湖中捞出很难,于是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而这个强有力的帮手,除了自己还能有谁?池砚继续哀叹着:“我美丽的身躯,就要深陷淤泥之中,你真的忍心吗?”

一晚上下来,无栖的耳朵已经快长茧了。无栖面无表情一字一顿:“是谁兴致勃勃给附近的山头都取了名字?我想想,葡萄峰,桃子峰,小红果峰……是谁早就安排好了每座山头种什么?”

无栖睁开眼瞟向了池砚:“你要是不同意也没事,大不了我一个人慢慢做。不过这样一来,储物袋里面的果树就要推迟很久才能种下去了,今年果酒也没着落了……”

池砚一蹦三尺高:“我去!我去我去!”

*

亥时一到,池砚眼尖地看到天上的结界变了个颜色。他连连招呼道:“小栖小栖,时间到了!”

无极仙宗和玄剑宗建在十万大山中,山中野物多,每到亥时,宗门的护山大阵就会主动加强防御性。当护山大阵的颜色同夜幕融为一体时,宗门里的修士们便会回到各自的洞府修行。

无栖和池砚等的就是宗门阵法防御性变强且人少的这一刻,阵法变强,就没有人会侵入他们的山头。人少,就不会有人注意他们的动静。

今夜没有月光,抬头就能看见漫天繁星。池砚缩在无栖肩膀上阴森森开口:“夜黑风高杀人夜,小栖和我去铲屎……”

无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揍池砚的冲动,“闭嘴,再嗦你就留在家里。”

池砚抬起尾巴尖,在叼住尾巴尖的前一刻,他终于完成了不伦不类的打油诗:“铲完了屎糊山上,将来好种葡萄树。”

无栖脚步一顿,额角的青筋跳了两下。池砚见势不妙,立刻识趣地从无栖肩膀上滑下,含糊着说道:“我这就去~”

说话间池砚的身影消失在田间,怪石嶙峋的山腰上出现了一条巨蛇。越向死水湖滑行,巨蛇的身形越发巨大。等他滑行到湖畔时,舒展的身姿已经同侧倒的山峦差不多长了。

漆黑的死水因为池砚的进入溅起了波澜,金灿灿的蛇身即便入水之后依然清晰可见。池砚在死水湖中游了几圈后仰起头看向天空哀嚎着:“嗷嗷,我美丽的身体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