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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香俯下身去,为了?孙家,求助于?谢青:“请您帮一帮孙府,民女知道孙明府与张主簿乃是何等清廉之士,您也是看在眼里的。他们这样好的官人,不该中此奸计啊……求您,体恤一回,求您了?。”

于?私,谢青很想帮沈香;可于?公,他没有?立场与理由,若是执意搭救,往后皇帝问起,他寻不出圆融的由头?来辨明这一寸多管闲事?的私心?,难保官家不会疑心?起他的用意,查到沈香身上。

可是,她有?求于?他。

他亏欠沈香太多。

谢青闭了?一下眼,还?是叹气一声:“秦刺史无惧官家雷霆之怒,他怠慢公差,不只?是想贪图那一笔修缮金。若河堤冲垮,水淹了?金垌县,造成伤亡,便是金垌县衙首当其冲要被朝廷责罚。毕竟堤防修建一事?,乃孙明府应承、包办的公事?,秦刺史再如?何奸猾,也不过用人不当。

他顿了?顿,又?道:“麾下官吏办事?不利,伤不及秦刺史的根本。届时,灾民遍地,朝廷为救地方百姓,拨下一批批赈灾银与米粮,正中他下怀。溃堤恶事?则由孙明府顶罪,银钱则由秦刺史来派分,恐怕又?得赚得盆满钵满。”

谢青这话,相当于?信了?张主簿所?说。他摆正了?态度,谢青与孙府患难与共的。

言毕,他心?下苦笑,小妻子?还?真会给他揽事?。

沈香却知,谢青今日做了?多少妥协。

他于?庙堂中周旋,一贯是明哲保身。秦刺史的狡诈不新鲜,孙晋的愚钝也不罕见。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地界,既蠢笨,就得承受棋差一着的苦难。

他本想着放逐底下人内斗,置身事?外。怎料沈香被牵入局中,连带着他也要入内,收拾烂摊子?。

有?了?谢青帮衬,府内众人俱是松了?一口气。

孙晋朝谢青深深一拜,询问:“谢提刑,下官如?今应当做什么事?,方能解此死局?”

谢青擅观天,他瞥了?一眼不断落下的雨水,道:“也是天公不作?美,泾河的堤防,恐怕不日便会冲溃。与其在府上坐立难安,倒不如?及早疏散县民,鼓动他们搬至山顶,先度过眼下这一场浩劫。”

闻言,沈香忧心?忡忡地接话:“恐怕不好劝说。特别是山洪还?没灌入乡镇,谁会放弃家宅,跑到山顶上避难?再说了?,即便动员县民们迁徙高处,待洪水褪下,保不准民心?大乱,质疑府衙早知洪灾,乃是做贼心?虚,更坐实了?修建堤防的用料次劣乃孙府所?为……”

沈香的诸多精悍见地,已然不会震惊到在座的诸位了?。孙晋与张主簿都早已习惯她的不寻常之处,从来不将她视为普通小娘子?。

沈香难得接茬谢青的话,他们仿佛还?如?当初在刑部一般,你来我往地共商要事?。

久违的默契,恍若隔世。

谢青一笑:“倘若死伤惨重,朝中必会派下专管农田水利的工部官吏;如?无人员伤亡,本官乃督察地方的提刑官,便可代掌此事?……届时,即使怨声载道,本官也可‘补偿’百姓一二,坐一坐镇。”

就是说,只?要能保下人命,仅仅是财物的损失,朝廷那头?再不满,也只?会发赈灾银协助地方百姓,无人释了?谢青手上的权利。可闹大了?,来了?旁的官吏分庭抗礼,谢青就不可一手遮天,庇护孙府了?。

想谢青压下秦刺史的暗箭,他们必须竭尽全力保下乡民。

这话说得太明白了?,孙晋眼眶潮热,对谢青道谢:“多谢上峰搭救。”

“不必客气。”

谢青瞥了?一眼孙晋,挑了?挑眉梢。心?道:与你又?有?何干,我只?是想救妻。

张主簿有?了?一线生机,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连夜召集了?衙役,匆忙出入家府,挨家挨户去惊扰乡民。还?未天光,他就喊他们收拾细软,一块儿奔山逃难,山洪不久后就要来了?。

而旁听了?一程子?的孙楚,也想为沈香做点事?,他披衣出门,一面跑一面道:“阿姐,我去喊孟东城!这小子?家里有?钱,山上建造了?几座院落,我让他挪出来,供大家伙儿暂时落脚。”

“好!你思虑得很周全,这样大的雨,上山还?没遮蔽之处,怕是要受风着凉。”沈香想了?一会儿,喊来阿景,“阿景,你去把附近的山寨都腾空了?,留大家登山避难,如?有?建在山中的殿宇道观,也一并打点好。”

“是,小……小香娘子?。”他险些喊漏嘴喊成“小夫人”了?。

孙婶娘六神无主,茫然间?,她转身回了?伙房:“我、我去蒸点馒头?!大家伙儿逃难匆忙,定没吃没喝,总要好生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