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招人来堂屋讲话,还屏退了心腹婢子们,踪迹诡秘。府上侍从婢子全是谢家旧部,命脉相连,不会对外嚼舌根。但她要和亲孙子说体己话,这样的辛秘,总得遮掩一二。
门板阖上,霎时间屋内昏暗。谢老夫人端坐于葫芦藤木雕落地罩内的胡床上,念了几句佛,倏忽睁开眼。她望谢青,语带焦急,问:“你何时能娶到小香?这都多少时日过去了?你光动嘴皮子有什么用?人家姑娘家凭你几句话就能倾慕上你啊?”
沈香和沈衔香的小把戏,骗骗外人也就罢了,如何能瞒得过自小照看他们的家宅老辈人呢?要知道,当初这对兄妹,还是她帮着接生的!一落地就入她的眼,她如何不识娃娃们的样貌与通体气派?
她实在是爱沈家娃娃得紧,这样的好亲,舍不得丢开。
谢老夫人也想好了,便是人前不能成夫妻,人后也不行吗?她都这般老了,曾孙子孙女什么也不想了,就盼着死前能看到一对小儿女亲亲热热陪她吃口饭菜,过几天温情的日子。
她一生行善,从不害人,这样简单的夙愿都不能得偿吗?
孙子沉得住气,年年如一日憋闷下去,倒是谢老夫人先重重皱眉:“你说话啊!”
“我确是想求娶小香。”谢青寻个下座,慢条斯理吃起冷茶来。“然她心中家累太重,实在可怜,祖母若偏疼她,便不要迫她。”
“哼!你但凡把公事上的本事挪用点小香身上,祖母至于日日冷冷清清,一个人待在这儿念佛?”
“嫌清静?那要给您请人来府上唱戏听么?”
“你故意气祖母的么?外人哪有自家人好呀!”谢老夫人恨得咬牙,知他吃软不吃硬,放缓了声调儿,“往后你俩成了亲该多好呢!公事待一处,晚间归府又是一处。我看那相邻的墙面早早凿出一个门洞来才行,下值归了家,就能在府内往来了,还不耽搁饭点。”
谢老夫人想着想着,掩帕笑出声,仿佛没几日,沈香就成了她的孙媳妇儿,能日日待在膝前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