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茧哥。”
三天后,黄毛面如菜色地回来,茧绥不要他叫自己“大哥的哥”,但黄毛还是坚持上下级关系不能乱,于是就出现了这么个新称呼。
“缘哥说那狼可以领过去给他,至于大哥那边……”黄毛吞了吞口水,“我们暂时没联系上。”
茧绥将果盘里最后一颗话梅糖咬碎,满嘴的糖渣割疼舌头上的软肉。
“你和我说实话,是没有联系上还是出了什么状况?”
第二次坐上那辆充满煤油味的汽车,从“垃圾场”路过时又是另外一副景象。
冬天过去,春天复苏,那些曾经在路边死去的人全部消失了,余下是还活着的,他们用身体扑挡,用口水表达情绪,拦在过道边,拳头砸在玻璃窗上,一下不行再一下,总有一道力能让车窗碎成蜘蛛网。
茧绥就坐在车里看着,没有吭声,也无法表露出过多的害怕。
曾经有人一下下敲打玻璃,踩着宿舍的窗沿,想要他把窗子打开。
他打开了,任由那人侵占自己的空间。
反抗没有用,顺从也没用。
他这个无用的人,每每在对抗之中都只能落一笔败绩。
开车的黄毛说别看这车破,可扛造了,哥你可别害怕,看我撞飞他们这帮煞笔。
茧绥紧抓着扶手,说,撞飞就没必要了吧,我也要飞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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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一如既往的热闹,牛羊赶在屠夫身前,还有卖各种土药方的老农,新鲜的蔬菜水果夹杂着海腥气。
C区近几年的发展很快,大概是穷苦的那一拨快要死绝了,留下来的,是尚且有能力维持温饱的人。
茧绥压低了帽檐,随着黄毛进入地下城,这一回入口又不一样了,黄毛留在上面接应,他跟着领路的人进去。
明明是白天,通体灰暗的地下城却烟雾缭绕。茧绥忍不住呛咳了几声,领路的人嗤笑一下,茧绥敏感地忍下咳嗽,打量那人的背影。
这是个相当眼生的面孔,不是尘燃手底下的人。
等到了地方,茧绥看到一个很瘦,手臂上有纹身的背头男。
男人叼着一根烟,朝茧绥一眯眼,冲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就是尘燃他哥?唔,是像,很像。我当初就在想,那画像看着眼熟,像,实在是像,和尘燃就有个三四分像,和你,那简直一模一样。”
他说的是岑骁渊当初在C区寻人时布告的画像。
“那小子最近惹上大事了,你知道么?”
男人翘起二郎腿,直入正题。
“我们下面一共三个小场,大哥偏心,给了尘燃那小子两个。
“尘燃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个位置,人嘛难免飘了点,但这回他惹的祸,可太大了。你知道不?他背着我们藏了个人,现在有人管我们来讨了。”
“尘燃现在在哪里?”茧绥问。
“放心好了,绝对安全,但是需要你的配合。”男人双手交叉,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当然,这事全凭自愿,我们不搞强迫那套。”
“只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这话您应该听过?”
他用了“您”,语气里却没有一丝尊敬。
茧绥一直知道尘燃是在给人当手下,替人办事,早几年更是从阎王殿走了一遭,才上升到如今这个位置。
这也是他一直反对尘燃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