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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岁以前的事都太模糊了,乃至于真正寻到这栋房子,推开这扇门,岑骁渊心里没有一丁点的触动。
回忆需要别人一遍遍不停地提及,才能加固的,但是自从搬离B区,再也没有人会在他面前提起那些。
父母死时,自己是什么心情,又是怎样的嚎啕大哭,岑骁渊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的记忆开始于来到A区,站在岑澜面前的那一刻。
因为他的养父是个利益至上又极度冷血的人,岑骁渊的身上多多少少有那人的一点影子。
宅邸里的家仆怕他,管家也不是他的人。
只有那个灰扑扑、怯生生,被挑做陪读的Beta,始终跟在自己的身边。
岑骁渊从小接受高压训练,对痛觉不敏感,更没办法推己及人。
上位者不理解下位者为了生活能够忍受多少苦,直至后来产生的那点恻隐之心,也不过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骤然拉近。
起初,他待茧绥的好,是施舍也是奖励,直到后来,才一点点、慢慢地变成真情实感。
岑骁渊向来不在乎受伤,只要能赢就好,最好一直赢,因为输家下场都很惨。
如果不争,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茧绥的出现,让他逐渐松懈下来,相比起获得养父的认同,他渐渐把重心转移到了茧绥的陪伴之下。
那是他犯的第一个错误。
而第二个错误则是他以为,短暂的离别可以忍受,他迟早能够找到他。
岑澜派人到C区寻他时,骂他的那句蠢货一点都没错。
他不知道Beta的真名是什么,不知道他家在何处,甚至不知道他有着怎样的家庭。
因为合约不允许透露,岑骁渊便一厢情愿地以为,这些都不存在。
孤身一人的只是他。
茧绥有他自己的生活,他的家。
那是重逢后,给岑骁渊的第一个重大的冲击。
是他需要茧绥,而非茧绥需要他。
他如果说真话,他就输了。
他如果不争,他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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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茧绥没有说谎,没有为了那个Alpha欺骗他,岑骁渊本来打算用更委婉的方式告诉茧绥,岑家的那堆烂事。
可一切都那么巧合,那个暑天,岑沐与茧绥的互动引起了他的怀疑,当天晚上,他便派人去盯着岑沐,男人私下里对茧绥的提醒令他愤怒非常,期末后茧绥的隐瞒更是雪上加霜。
他从来不是茧绥的依靠,他是他避让不及的障碍,跨越过去,茧绥会过得更好,他本来就有自己的家,还有亲人陪伴。
是岑骁渊什么都没有。
“没有证据能证明是岑澜动了手脚,那几通电话说明不了问题。我猜他曾经提出想要收我为养子,我父母没有同意,因为岑绮露也是如此,她的父母也一样,是意外身亡。”
岑骁渊说着,心里想得却是他应该表现得更加可怜无助一点。
但他做不到的。
他这一生,六岁前的记忆全部消散,唯独可以参考仿照的人,是岑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