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红着眼圈的员工,和同事哭诉她昨晚加班到凌晨,回家路上遇到了流氓,差一点出事,还好有清洁工人出手相助,等报了案做完笔录回家已经是凌晨三点,她今早七点就起了,一边哭一边痛斥自己不想上班。
不想上班是所有打工人的心声。沈伽黎也不例外。他也想哭,但哭不出来,南流景不在的话,他的眼泪起不到任何作用。
九点半,严秘书通知沈伽黎要去会议室开会。
他甚至不知道会议室在哪,也不知道进去后应该坐在哪,便习惯性往后走,想找个无人注意的角落,但被会议记录员通知必须坐上座,那个南流景一直坐的位置。
这么一出,领导层们表面无事发生,内心却在偷笑。
沈伽黎要暂时接手ceo一职的消息一出,所有人,昨晚集体失眠。担忧公司的未来。
沈伽黎坐在上座看下去,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朝他行注目礼,他一眼便看到左手边紧挨着他的南斐遥和于金主,俩人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像是某种嘲笑。
万幸会议记录员是南流景的心腹,兢兢业业详细告知沈伽黎今日会议流程,需要解决哪些问题。"沈先生,刚才南董事长来电,说如果有不懂的可以记下来,等会议结束给他打视频电话,他会教你怎么做。"
于金主一听,乐了,看向身后的领导们,笑道:“这还真是奇观,不懂的要打电话回家问,南总在的时候我还真没见过这种场景。"
有眼力见的领导也没跟着笑,有句话说得好,年光似鸟翩翩过、世事如棋局局新,谁tm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时移世易,今非昔比,要做的就是谨言慎行。
沈伽黎也没理会这秃头仔,在记录员的一声“会议开始”下,翻开了会议文件。
第一件事要解决的是最近员工消极怠工的情况。
因为长时间工作加深夜加班,没有意见是不可能的,就算没意见,身体也受不了,精神状态不好也很难做好工作。
于金主翻着会议记录,又开始了:"关于第一条,员工消极怠工问题,沈总有什么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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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伽黎:问我?那我就实话实说咯。
“明天开始放假,加上正常的国家节假日,假期延长至七天。”顺便也给自己放个假。
此话一出,集体震惊。
于金主一听,又乐了:"简直荒唐!国内所有的公司都是这种调休制度,何况幻海电子这种大企业,你知道员工休假一天会堆积多少工作量么!哦对,我忘了,你是门外汉你确实不懂。那我先发表声明,我不同意。"
其他人不敢说话,但又在看好戏。
沈伽黎斜斜瞅着他,答非所问:“你为什么是秃头。”
于金主:?
他默默摸着自己寸草不生的脑门,脾气上来了:“现在在说工作的事。”
一激动,整个头皮都是红的。他最恨别人说他是秃头,其实原本不是,好歹两边还有那么几根倔强的,为了美观才全剃光。
沈伽黎还是那句话:“你说啊,你为什么是秃头。”其他领导已经隐忍不住,偷偷掩嘴发笑。
于金主脸红的像个烂番茄:"你这是人身攻击!"沈伽黎:"没有人身攻击,只是好奇,你,为什么,是,秃头。"
于金主听到别人在笑他,终于克制不住,一秒崩坏,大手愤愤拍案而起:“我秃头关你什么事!管得倒宽!"
沈伽黎漫不经心把玩着钢笔,点点头:"所以ceo的决定关你什么事,管得倒宽。"
沉默,全场沉默。重点不是秃头,重点是沈伽黎在给他们下马威,宣示自己的权力。
还是闭嘴吧,免得哪天被清算。
于金主肉眼可见失去了颜色,只剩光秃秃的头顶比灯泡还亮。旁边领导扯扯他的袖子:"算了算了,坐下吧。"
沈伽黎看向记录员:"记下,会议结束后通知各部门,明天起放假,十月六号正式开工。""收到。"
沈伽黎对于金主的印象仅停留在他包养了一个小明星,但是南流景写给他的信件中有提过于金主这个人,是这么写的:
【男,秃头,平时不来公司,来了就耀武扬威,别理他,视作
空气就行。】
多么朴实且接地气的注意事项。
记录员:"第二项会议内容,是关于罗斯安德家族与幻海电子的铀元素合作事项,现在对方提出提高单价提供更好的铀,但是计算过总额度,超过预算百分之一,讨论内容是否同意他们的要求。”
生怕沈伽黎又先声夺人,南斐遥和于金主跳出来表示不同意。"这批铀作为航空母舰的燃料,本就是做慈善替国家分忧解难,但也要考虑我们自己的利益。"
沈伽黎在心里玩起了天平游戏。花更少的钱买一般的铀or超过预算百分之一买高级铀为国家做贡献。
沈伽黎没买过铀,只买过盐,花最少的钱买最差的工业盐,省了一大笔钱。
但他:“同意他们的要求。”
众人:???
于金主气笑了:“门外汉就是门外汉,咱们是企业,所有的分公司林林总总加起来几万的员工要养,沈总该不会不知道超百分之一的预算具体有多少钱吧。"
他看向领导们:“你说他可笑不可笑,超预算的钱他能出?”
沈伽黎依然漫不经心:"嗯我出。"
众人:?!
“我有幻海电子百分之一的股份,大概十几亿,够么?”他说得云淡风轻,尽管心在滴血。
沈伽黎也明白这就是在为国家做慈善,他自认不是什么根正苗红热血爱国青年,但也明白,他这条命是国家的医疗福利帮忙救回来的,虽然说不上感激,但如果不是国家他也看不到这秃头的大笑话,也见不到妈妈。
知恩图报,就这么简单。虽然他的套娃风豪华大地宫要少几层外墙。
"你要疯别拉着人跟你一起疯!"于金主拍案而起x2
不为别的,他不信沈伽黎真能拿出股份变卖,到头来还不是要收回他们的股份维持正常运营,这人倒好,上下嘴皮子一碰什么都敢说,怎么不去死?
沈伽黎抬眼懒散地撇了眼于金主的秃脑门:“别人都说头发长见识短,今天看来这句话是悖论,一个人的眼界和头发长短有什么关系。"
"你!"于金主气的鼻子都歪了,拍案而起x3。
“你什么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闲人,你该感谢国家养着你,现在国家有需要,我们鼎力相助有错?国家还养着你呢你就开始端碗吃饭放碗骂娘,把你的福利待遇全给你撤掉你哭都没地方哭,养条狗还知道汪汪叫两声,扭头反咬饲主的狼心狗肺倒是少见。"
嗯,也是南流景写给他的,要他把这段话背下来。虽然背了半天还少背了几句,但足够了。
至少他见识了,一个中年领导被刚毕业的大学生骂到哭着夺门而出。是真的哭了,跟泥石流似的,出了门还在那捶墙发泄,委屈的不得了。玻璃心一个。
沈伽黎不管他:"别理玻璃心,会议继续。"众人不敢在说话,低下头满脸虔诚。
沈伽黎看向记录员:“于总监拍桌三次,哭着夺门而出一次,记上。”记录员默默在电脑中打出“于金主总监哭着夺门而出”几个字。
漫长的会议终于结束,沈伽黎一改刚才雄姿,萎了,人也瘦了,不行了,得赶紧找个地方躺五分钟。
能去的地方只有南流景的办公室。
会议结束,南斐遥虽然当时没说,估计也是怕自己和于金主一样被骂到崩溃,因此结束了才敢说:
"不要以为自己的决定正确,我哥都不敢在公司搞独.裁,就是怕有一天被反噬,到时才真有你哭的时候。"
他在等,等员工丢下工作放大假,回来后为了堆积如山的工作继续加班到凌晨,怨气颇重,精神萎靡,进入无限死循环。他们开始质疑沈伽黎的能力,质疑他的真正目的。到时自己要做的,就是笑,放声大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沈伽黎已经学会不听狗叫,连个眼神都没给,幽幽回了办公室。
一回去,他一头栽入沙发中,疲惫地闭上了眼。
好累,才第一天就这么累,什么时候才是头?南流景什么时候会醒?
虽然在会议室中他一副气势磅礴之态,其实面对那些质疑的目光时,真的很害怕。
但南流景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莫名其妙带他进公司,又莫名其妙让他看那些公司文件,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不是莫名其妙,一切早有绸缪。
他虚虚抬眼,看向对面办公桌。
之前没发现,原来这房间这么大,大到让他感觉他就是天
地间一只渺小的蝼蚁,只因为原先那个位置坐着南流景。
沈伽黎迟滞许久,缓缓起身坐到办公桌前。南流景的桌子整理的干净整齐,文件分类一目了然,除此之外,右手边摆着一本书。
书名叫《花未眠》,是川端康成的散文集。
沈伽黎看到满屏违和感,散文集这种优美的文学和一个利益至上的商人显得格格不入。
闲极无聊,他随手拿起书随意翻了几页。在某个瞬间,翻书的手倏然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