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尿也不撒了,敲敲门推门而入。
"少爷,沈先生,还没睡啊,睡不着?我这刚好有最近刚上映的片子,正好家里换了新的家庭影院,试试效果?"
这句话说的前头不搭后尾毫无关联,傻子都能听出他的潜台词。
不等二人回应,李叔已经自作主张打开播放机,导入影片,关了灯,还要装出一副“突然想起有事没办”,套上外套出了门,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
李叔含泪握拳:少爷,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漆黯的房间内,大屏幕彩电投出的蓝光在二人眼底形成小小的光点。沈伽黎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睡觉却要和南流景坐一起看无聊的文艺电影。
真的很无聊,各种长镜头堆砌出的场景画面,寥寥无几的台词始终难以构建出完整的故事线,影片放了半小时,他都不知道这电影到底在讲什么。
只知道两位男主人公在各种镜头切换中,原本毫无交集的两人忽然在同一屋檐下煮泡面,叮叮当当扰人心烦的背景音乐中,又莫名其妙滚在了一起。
促狭的吻、漫无目的地抚抹,在互相交融的呼吸声中□□愈发浓烈。
周围的气温好像慢慢开始升高,沈伽黎听到旁边的南流景做了个深呼吸。
他一定也觉得很无聊吧,有趣的电影往往会调动观众的情绪,引发一系列随心而生的评论指点,但因为电影太无聊,致使南流景始终不发一言。
是无聊,无聊到令人烦躁,情绪会造成体温飙升,这是不争的事实。
沈伽黎不理解,现在的电影都如此令人心寒了么?剧情的无聊只能靠主人公激烈的动作来弥补?或者说以此来吸引人眼球?
为了证明这是烂片,沈伽黎移开了视线,幽幽看向别处。
可视线失去了注意力后,听觉会变得更加敏锐,还是说故意调高了音量,还是说因为是高级影院所以搞了个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音?
男主人公炙热的呼吸声、无法克制的短促吟声仿佛近在耳边,如果观众选择闭眼不看,它将会用振聋发聩的声音宣示它的存在。
无良的电影制作人。窗外红杉树随风拂动
,针叶拍在窗户上发出的“啪啪”声与电影中某个镜头产生了相同的节奏。
沈伽黎缓缓看向屏幕,心脏周围的血管好像都变粗,血液加速流过,滚烫波澜似乎要将血管壁烫伤。
这是他第一次观看这种影片,默默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旁边的南流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肩膀轻轻撞在他的肩头,九月份的夜晚变得微凉,二十六度的空调是最舒适清爽的温度,但肢体触碰到的瞬间,还是感觉一股莫名的烫意,烫得发疼,使得沈伽黎不由自主缩了缩肩膀。
然后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
南流景坐得笔直,脸上表情寡淡,看不出此时的心情,只是这样默默看着屏幕,蓝光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沈伽黎却意外和他对上了视线。
他的余光也在看他。或许是气氛使然,刚才还小心翼翼地偷瞄变成了明目张胆的对视。
沈伽黎以前就长这样么?
微微上挑的眼尾透着几分妩媚,润泽的睫羽荫掩着淡色的瞳孔,被蓝光屏幕染上斑驳星光。浅薄肉感的唇中.央,像嵌了一枚小小的高冰玉珠,通体生粉。
南流景觉得心头痒痒的,像痛感,又似酥麻,肢体再一次开始渐渐脱离大脑中枢神经的控制。
沈伽黎看着他,感觉他眼神不对。
明明从来不拿正眼瞧人的家伙,却莫名其妙盯着自己看了许久,视线也从集中趋向涣散,像是被过于强烈的情感打碎了原有意识。
那双黑而亮的眼睛深邃如沉潭,探不到底。沈伽黎握拳。避免尴尬的有效办法是让对方先感到尴尬。
“为什么一直看我。”他煞风景地问道。
以南流景那傲慢自大的性格多半会说“自作多情,只是恰好在看这边而已,你不会以为自己很好看所以别人一直盯着你吧”。
等他说完这句话再添一声“无聊”后,高傲地离开房间。
阒寂中,他忽闻低沉且微哑的一声:"因为好看。"
因为好看。
沈伽黎愣了下。但丧批不信,“因为好看”可以是肯定句,也可以是嘲讽语气。
他刚想移开视线,却发觉对方好像更近了一步,刚才还能清晰看到五官全貌,此时却只剩不断放大的鼻
尖。
热气弥散来了,氤氲了视线。
南流景那带有强烈压迫感的气息猛然袭来。沈伽黎从没感觉原来床这么小,不然也不会转个头就要触碰到他的体温。
嘭嘭、嘭嘭。奇怪,为什么会听到心跳的声音,这可能么?
一只大手覆上他的喉镜,修长的五指张开,托住后脑勺,稍稍发力,脑袋便不受控制向前推去。越来越近,气息也越发清晰,那种令人讨厌的压迫感也越发剧烈。
若即若离的鼻尖短暂的擦蹭过,屏幕中散发的蓝光在两人脸上明灭跳跃,高鼻高眉弓投出的阴影荫掩了半脸,只剩下暖色的唇,清晰突兀。
另一边。李叔看了眼表,二十分钟过去了,少爷应该完事儿了。
啊,一会儿回家该说点什么呢。少爷,恭喜你正式长大成人?还是说,恭喜你打出完美的本垒打,我伟大的棒球手。
李叔当场表演嘴巴咧到耳根,搓着手迈着轻盈小碎步回了家。
李叔张望一番,发现临走时掩上的房门现在是开着的,二十分钟就完事,刨除影片进入正题的十五分钟,五分钟的疾速战士,少爷不愧是你。
李叔笑呵呵推开门:"少……"话未说完,笑容僵在脸上。
如果硬要李叔形容一下当时的场景,大概是他看见少爷扶着沈先生的后脑勺,自上而下压迫着对方的气势,俯视着慢慢凑近沈先生的唇时,被自己突然进门打断,随即投来想刀一个人的凛冽眼神。
李叔深知,这个月工资非扣光不可,为了及时止损,他作势转身念叨着:“哎不对,不对不对,事儿办得不对,我再去办办。"后背好烫,视线要将我烧穿。
沈伽黎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拉回了些许理智,脑袋一歪,脱离了南流景的手掌。刚伏下身子准备继续躺尸,下巴却忽然被一道难以抵抗的力量托住,迫使他仰起头。
疾速的吻骤然落下,撬开唇齿,挟带着南流景特有的气息侵袭而来,占据整个口腔。牙齿不经意间轻磨过唇肉,缓慢细密的轻噬过舌尖,攻城掠地不给人丝毫的喘息空间。
沈伽黎慢慢闭上眼睛,想:我要不要反抗呢?
算了,反抗麻烦又累人,且不一定能成功,形势逼人,我还是躺平任艹。
他抵在南流景胸前的
手慢慢垂下,表情也渐渐安详。
良久。窒息前一刻,南流景与他分开了。
望着闭目安详的沈伽黎,他忽然觉得无处发作。怎么会有人在接吻途中睡着的。
果然他还是小瞧了沈伽黎。
此时,大屏幕暗了下去,黑駿駿的背景色中出现了“end”的白色字母。无聊冗长的电影终于结束,没有耐心的沈伽黎最终还是没看到结尾。
南流景关掉播放机,指尖轻轻摩挲着嫣红的唇,却无意识的再次朝床上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