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伽黎一合计,自己未能获得小黑屋永久居住权,本质还是没有触及南流景底线,如果这次事件能够撼动他在幻海电子的地位,小黑屋居住权手到擒来。

沈伽黎:让我动动歪脑筋。

不动了,让我动脑筋还不如让我死。

对面叫艾凡的男人敲了敲就餐铃,服务生鱼贯而入端上菜品。

英式菜品比较偏爱肉类海鲜蔬菜等,烹调简单口味清淡,简单的康沃尔馅饼搭配一道炭烤鲱鱼,甜点是约克郡布丁和奶油茶。

艾凡坐得笔直,后背与椅背保持一定距离,听说这也是他们的皇家餐桌礼仪,细节颇多,拿杯子时用哪根手指都有严格讲究。

沈伽黎看着这一桌菜,本就不舒服的胃史是雪上加霜。

虽然不晓得对方见面的意图是什么,但他也清楚自己的敛财大权掌握在对方手中,死后是住地下cbd还是乱葬岗,这个叫艾凡的男人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所以这饭不吃也得吃。

不是他搞地域歧视,而是“吃”确实不在他的兴趣范围内,比起吃饭,他更想看南流景被他气到扭曲的脸。

"怎么,餐品不合沈先生胃口?"艾凡凝望着一动不动的沈伽黎,语气暗含嘲讽。

自打艾凡出生起接触的都是社会顶层人士,那些人无论谈吐礼仪都是滴水不漏,而他也在父母的严格指导下习惯了这些繁琐的规矩。

沈伽黎对他来说是意外,从他在沙发上呼呼大睡那一刻起,因此在艾凡眼里,沈伽黎就是未经开化的野蛮人,不懂规矩礼仪,不识大体。

如果对方识相,当自己这么问时他就该回答"怎么会,只是因为餐点过于丰盛,令我不知道从何下手”。

沈伽黎:"对。"

艾凡:.…?

对?

沈伽黎不爱撒谎,因为他知道撒一个谎就要再撒一百个去圆,让他动脑筋不如让他去死。"你在开玩笑?"艾凡反问。他长这么大没见过谱摆这么大的人。

“没有,确实不合胃口。”沈伽黎拿起一只康尔沃馅饼,咬了一口,"也确实不好吃。"难吃也得吃,为了人生后花园。

艾凡

盯着他拿饼的手,眉间深深蹙起。在皇室的餐桌礼仪中,绝对不能用手拿馅饼,只能用刀叉切成小块送入嘴中。

不说本土居民,他见过那么多外商,全球各地都有,在与他共进午餐前都会临时抱佛脚恶补英皇室的餐桌礼仪,他也从没见谁学不会这种礼仪,这个中国男人是在挑衅自己?

艾凡停下手中动作,凝望着沈伽黎:"难道没人教过你,吃馅饼要用刀叉切成小块。"

这样不懂规矩的代言人,他可不敢用。

沈伽黎看了眼手中馅饼,不理解:"用刀叉切来吃会更好吃?"

艾凡忽然觉得好累,但良好的教育驱使下,他依然面不改色,微笑道:"和味道无关,只是用刀叉切来吃是规矩,是教养。"

规矩?教养?沈伽黎不明白,他自小到大没和什么有钱人接触过,唯一接触过的只有南流景,可就算是南流景,吃馒头也会用手拿着吃。

沈伽黎坦白:“我妈妈从没教过我什么规矩,她只说过吃东西不能吧唧嘴,不能从别人面前夹菜,否则和你共同进食的人会感觉不舒服。"

“我只知道,所谓的教养是能让和你共同相处的人感到舒服放松,而不是强行要求对方来配合你的习惯。”他拎起馅饼,“以及,入乡随俗尊重各国文化,才是真正有教养的表现。”

沈伽黎说累了,但还是补了最后一句:“中国人从出生以来就在学习使用筷子,筷子没办法把馅饼切成小块。"

艾凡睁大了双眼,喉结滚动着。是这个道理么?

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还是第一次有人让他产生了这种奇怪的感觉,有些……无地自容。

吃完一只馅饼,沈伽黎蚌埠住了,胃里开始翻江倒海,酸水一股股往上涌。

对面的艾凡还在慢条斯理——用开口器在鸡蛋顶端打开一只圆形小孔,露出一点蛋白,接着在蛋白表层撒上胡椒盐,用指甲盖大小的骨瓷勺舀着吃。

沈伽黎已经到了极限,再不走他真的会发疯,但如果现在拍屁股走人,乱葬岗就是他的结局。为了钱再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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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凡差点没被红酒呛死。

叔叔?他中文不算熟练,但“叔叔”二字怎么想都不是用来形容他这个满打满算才算三十的男人吧。

再看看那枚鸡蛋,剥得破破烂烂,角落还粘着没剥干净的蛋壳。对桌的亚洲男人脸上明显不耐烦,都这么不耐烦了,竟还会主动给他剥蛋。

不知怎么看出来的,总之就是从他身上看出一丝母爱的光辉。

艾凡掩饰性的一清嗓子,从他手里接过蛋,用英文低低道了声“谢谢”。

沈伽黎神游半天,艾凡终于吃完。出了餐厅,雨已经停了,但并未放晴,天空依然阴沉沉。

沈伽黎急着回去躺,却听艾凡叫住他:“抱歉,沈先生,我手机没电关机,能帮我联系下司机送我回酒店休息么?"

沈伽黎幽幽掏出手机:“号码。”

"忘记了……那么麻烦你帮我叫辆出租可以么。"

沈伽黎无语,这地方不让出租车过,打车还得走到前面十字路口。

艾凡,英国十大家族之首的继承人,在沈伽黎眼中肉眼可见的失去了光环。虽然本来也没什么光环。

来到路口,沈伽黎随手拦了车,司机听艾凡报了地址,司机说上来吧,打表。艾凡临门一脚被沈伽黎拽下车,他问司机:“从这里打到那个酒店大概多远。”

司机:“十二公里左右。”

沈伽黎:"打扰了,师傅慢走。"

望着出租车远去的背影,艾凡:?

十二公里光打车都要好几十,沈伽黎绝对不干赔钱买卖。别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捂紧钱包.jpg

艾凡迷茫:"不坐车,我怎么回去?"

沈伽黎环伺一圈,最终目光落在街口一排摩的,摩的师傅看着行头不菲的艾凡,露出了憨厚的笑.…

艾凡坐在摩托后座,潮湿的风晕湿了他的头发,毛毛细雨打在脸上透心凉,心飞扬。

前座的司机大叔叽里咕噜问他哪里人、来这做什么去了哪里玩,像盘查户口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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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住了这个男人,这个当他犹豫着坐上摩托车时毫不留情转身就走的那人。而且,印象深刻。

回了酒店,艾凡也差不多湿透,泡在浴缸里,他越想越觉得离谱,哪次来这不是专车接送,低于千万的车接待商都不好意思开给他看,而这个叫沈伽黎的男人竟为了省钱让他坐摩的,淋着小雨吹着冷风,还要接受司机大叔无休止的盘问。

真是难忘的一天,咬牙切齿.jpg

他越想越不甘心,洗完澡,手机也充上了电,打开浏览器输入沈伽黎的名字,弹出的第一条便是搜索量最高的“悲伤蛙”。

那个上午见到时嚣张跋扈的男人,在照片里抱着只可笑又可悲的青蛙头套,仰望着小小的舞台,汗水晕湿碎发黏在脸颊,双目空洞,与周围热络的气氛格格不入。

艾凡视线一怔,心头倏然涌上一种奇怪的情绪。那时的他在想什么,心事是什么,忽然……有点好奇。

沈伽黎回家时也淋了个半湿,潮气入侵,胃里却裹着火球一般烧得难受。

进了门鞋也没来得及换,他直冲卫生间抱着马桶一通狂吐,吐到最后只剩酸水,最后虚脱般坐在地上,垂着发懵的脑袋。

南流景听到声音下了楼,坐在卫生间门口,入眼便是沈伽黎苍白无色的脸。"怎么了。"他蹙起眉头,低声询问。

沈伽黎没回答他,现在连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

南流景靠近他,感受到他皮肤散发出的微凉潮湿,委身攥住他的手腕要把人拉起来:“去洗个热水澡。"

沈伽黎没动,也没吭声。

南流景清楚沈伽黎的脾气,从他嘴里永远不会听到“好”这个字,他少一使劲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可沈伽黎浑身无力像是坠落的枯叶,直直倒进他怀中。

身体冰凉,但靠在颈肩的额头却滚烫如落火。"你发烧了。"南流景语气微促,挟带一丝怒意。

小孩就是不长记性,上次淋雨发烧,这次还不打伞。自己也不长记性,应该让李叔守在那等着接人回家,明知道他不爱打伞。

傲蔑天地的大反派第一次产生了自责的情绪。他抱着已经半昏迷的沈伽黎去了卧室,打了热水来想先帮他擦拭身体。

过程中,他不

断质问自己:我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关心一个曾经想下药害死我的人。可身体就是不受控制,细致擦过他露在外面的皮肤,手指都不落下。

沈伽黎迷迷糊糊烧的双颊绯红,怎么叫他的名字都没反应。李叔出门办事帮不上忙,南流景只能先叫了家庭医生过来。

家庭医生匆匆赶来,为沈伽黎做了个详细的全身检查,检查的时候南流景不便打扰,独自在外面等。

可等医生打开门后,他那疑惑的表情令人新生不安。

"怎么样。"南流景自己都没察觉,他的语气有多焦急。

医生推了推眼镜:"简单来说,淋雨造成的发热,而且有点营养不良,有胃溃疡的症状,我现在没有仪器做不了详细检查,但目测不会错,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