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桔梗啊,我很喜欢洋桔梗,我有一座玻璃花房,里面种满了洋桔梗,最近正是开花的日子,但天气太热,花期很短,等我从外地赶完通告回来,已经凋谢了。"白薇解下手链,温柔的眉眼弯弯似月牙,"不过今天见到了。"

沈伽黎心头骤然紧缩,仿佛一只无形大手用力挤压着他脆弱的小心脏。她也喜欢洋桔梗,也有一座种满洋桔梗的玻璃花房。

妈妈,呜呜呜。

这一切,是梦也好,他愿意长眠梦中永远不再醒来。

"这个,是送给你的。"沈伽黎将手链递过去,忽

的又收回来,用衣服仔细擦拭着,随后再次递过去,却又收了回来。

白薇一挑眉,在反复中啼笑皆非。

"它、它本来有只包装盒,很漂亮,但是……但是我以为送不出去了,就没带来。"光秃秃的手链,被衣服摩擦后忽然没刚才那么亮了,送人的东西却连包装都没有。

从前的沈伽黎一点都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但现在面对的人是白薇。终于在这一刻,他深切感受到了自己的愚蠢粗心。

很难过,眼睛酸得厉害,已经模糊到连白薇的脸都看不清。这么热的天,他的脸蛋也不再干净清爽,额间沁出一层细汗,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现在的丑

态。

幻想中完美的初次见面分崩离析,第一次见面就被白薇看到了自己狼狈的丑态。不想活了,难过死了。

对方现在也一定在心里嫌弃他吧,说不定还会认为跑这一趟真亏。

眼泪不受控制落下,沈伽黎使劲吸着鼻子,本来就够丑了,如果再出来两条鼻涕什么的,白薇大概要扛着火车跑路了。

“对不起,弄脏了,我……”他收回手,无助地低着头,"也弄得不漂亮了。"

自己真是个笨蛋,遥想当年妈妈生日,九岁的自己用压岁钱给妈妈买了只音乐盒,还包了漂亮的包装盒,结果跑太急盒子给摔烂了,哭哭啼啼拿给妈妈,妈妈虽然说“盒子不重要反正也要丢”,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结果今天,又。

白薇没接手链,而是仔细端详一番,接着道:“我收过很多礼物,有珠宝车子甚至是房子。”沈伽黎一颗心再次跌入谷底。

“但是这个。”白薇指指那条洋桔梗手链,"会让我怀疑这会不会是我最后一次收到礼物。"沈伽黎没明白,怯怯缩回了手。

“因为重头戏总是在最后一刻才出场。"白薇冲他—wink,"所以得到太过喜欢的东西时,会让人感叹我是不是到了生命最后一刻。"

话音刚落,细白小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摸一摸。"

白薇沉思片刻,忽然笑出了声。

原来沈伽黎也相信“说了不好的话要摸摸木头消灾渡

厄”这种说法,真可爱。白薇摸着木头,笑问道:"可以帮我戴上么?"沈伽黎愕然:"你喜欢?"白薇欣然点头:"喜欢,而且是非常。"

沈伽黎出现幻觉了,他好像看见一堆光屁股小天使围着他撒花吹喇叭,无数的爱心泡泡在身边萦绕。

激动的手都在哆嗦,好不容易给她戴上了手链,白薇扬起漂亮的手腕,笑问道:"好看么?"沈伽黎用力点头。

"不摘了,洗澡也不摘,掉色也不摘。""不……不会掉色,是□□的……"

说完,他又忽然想起那只包装盒:"你等我一下,我家离这近,回去拿盒子给你。"

白薇拉住他,摇摇头:"不用麻烦了,反正盒子都要丢。"

怦怦!

心脏猛地跳漏一拍。

妈妈也说过这样的话。

白薇抬起手,乘着日光菲薇,看着□□光色流转,像是诉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就算不漂亮,哪怕不聪明,一样有被爱的权力。"

沈伽黎眼中的白薇完全模糊,他终于感受到,眼泪是滚烫的,因为沾上了心的温度。

两人一起在学校对面吃了午饭,期间,白薇又问了沈伽黎很多问题,比如功课如何,有没有什么烦恼,但问得最多的还是有关南流景的问题。

“你丈夫对你好不好,平时在家都是谁做家务。”沈伽黎逮着机会就告状:"是我。"

“家中没佣人么?”白薇蹙起眉,"南总总不至于连佣人都请不起。"对南流景那份诚意建立起的好感度-10

"他不喜欢家里有外人。""那也不能让你做家务,我会和他谈谈。"

沈伽黎:还得是我妈。

不,不行,妈也不行,南流景万一收回他做饭买菜的权力,他上哪去中饱私囊攒够八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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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问题太过私密,还是忍住了。

时间不早,白薇下午还有个采访,和沈伽黎寒暄几句准备起身告辞。

司机开了车过来后,她看到那孩子跟着车眼巴巴望着她,心里酸酸的,又下车给他买了冰镇饮料,留了手机号,叮嘱着:

"有时间就给我打电话。"

沈伽黎双颊微红,眸子亮晶晶的,轻轻点头。那辆载着母亲的车渐渐离去后,他一秒变脸,褪去所有笑容。

好累,回家躺了。

回去时,南流景还在外面和领导们应酬,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终于换掉了原主那奇怪的手机屏保,换成了和白薇的合影。

接着又找了部白薇主演的电影,虽然是恐怖片,可每次白薇出场时还是惊艳全场,她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温柔像是一只大手,轻轻抚慰着他所有的情绪,不过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梦里回到九岁那年,母亲深夜要去给客户送花束,他坐在母亲的自行车后座,看着母亲的衬衫被夜风鼓起似帆,细小的花叶子从车筐飞出拂过脸颊,将风儿都染上花儿的香气。

一晃眼,十多年过去了。

为了庆祝沈伽黎顺利毕业,李叔回来后大展拳脚做了一桌好菜,先把南流景推到院子里呼吸下新鲜空气,转身去厨房做收尾工作。

南流景望着眼前的园林,想起李叔那句"这么重要的日子您都没和沈先生合影,也没给他送花,他肯定很失落”。

虽然他当时也解释了,大概沈伽黎也不想在这么开心的日子见到他,何况,沈伽黎想见的人他已经放下身份去拜托过,应该也见到了吧。

刚要滑动轮椅回屋,视线中却多了一片粉色玫瑰,被草木包围,娇艳欲滴。

不多会儿,沈伽黎被李叔带了下来。

懵懵懂懂,半翕着眼,永远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看到满桌好菜,沈伽黎不开心了。今天没能扩充小金库,难受。

李叔忙活了一顿,没跟着一起上桌,找了个借口出门,想给二人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餐桌上,南流景平静地切着牛排,对面的沈伽黎没什么胃口,试图用筷子夹起一颗蚕豆。

刚夹起来,蚕豆一滑,滑到了桌上,再夹,蚕豆又是一滑

,滑到了南流景盘中。

意外的,南流景没有找茬,默默用公筷夹起蚕豆放进沈伽黎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