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厅后台。
两个男人隔桌而坐,工作人员帮忙倒茶送了点心来。
俞衍向是个敞亮人,简单寒暄两句后直奔主题:
“南总,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酌情考虑。”
南流景点点头,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其实是沈同学这次画展中的一幅作品,我非常喜欢,希望能做个人收藏,至于收藏费,看您这边意思。”
南流景鼻间发出一声轻笑。
狗啃一样的作品,竟然也能引来伯乐,这年头稀奇事儿可真不少。
“不知道俞校长是相中了哪幅作品,看出了什么优点,能引得您如此高的赞誉。”
俞衍向淡淡一笑,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显得几分局促。
“不瞒您说,我曾经有个小儿子,五岁那年因病去世。他生前十分喜爱美术,爱在墙上涂涂抹抹,经常遭到我和前妻训斥,直到他离开后,我们才发现,竟连他一幅遗作都没有,遂而惋惜。”
他轻叹一声:“而沈同学的那幅作品像极了已故爱子的手法,大概是睹物思人,所以想恳求南总认真考虑一下,费用什么的都好说。”
南流景正好也嫌这些垃圾没处扔,倒乐得自在有人替他省去了麻烦,痛快道:“俞校长相中哪幅作品。”
下一句就打算说“我让人取下送您,费用就免了,当是交个朋友”。
俞衍向眼神变得坚定:“就是那幅《我最爱的人》。”
南流景手指动了动,口罩下的客气微笑一点点淡去。
我最爱的人啊……
李叔说,那幅画上的人是他南流景。
他轻轻摩挲着轮椅扶手,视线垂落地面,本来脱口而出的“好”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俞衍向还在屏息等待他的回答,见他迟迟不作声,再次诚恳强调:“费用问题一切好说。”
南流景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个简单的单音节,却卡在喉咙中,往外吐的时候割的喉咙生疼,只能不断往回咽。
沈伽黎的作品和他这个人一样,都有天大的能耐搞得人心情极差。
过了几乎半个世纪之久,南流景缓缓深吸一口气,再次扬起客气疏离的笑:
“抱歉,俞校长,这是伽黎成长的证明,我想他本人也不愿意将作品拱手相送,我只能说,很抱歉。”
掷地无声,沉默许久,俞衍向露出一抹晦涩的苦笑:“没关系,我能理解,是我唐突了。”
南流景由李叔推着为俞衍向送行,恰好看到不知哪来的艺术家对着那幅名为《蝴蝶》的作品称赞不休,称该作品实在令他大开眼界,世上竟有如此动人的作品,于是拉着沈伽黎的手问他愿意多少钱卖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