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流景眉间一蹙,毫不怜香惜玉地拎着他的后衣领让他端正坐好。

不想报课是吧,想讨清闲是吧。

“你好,小……鹿老师对吧,关于贵校的创意课程,我觉得很不错,综合考虑后,我决定报名两年课程,外加期间提供所有美术用具,哪边缴费。”

沈伽黎终于清醒,他看到了小鹿老师难掩的喜色,以及南流景的平静无风。

……

临走前,沈伽黎拎着报课即送的绘画套装,听着小鹿老师从未停止的折磨:“回家之后,黎黎小朋友可以把今天课程再给南先生展示一遍,加强记忆哦。”

沈伽黎:光速去世给你们看哦(微笑)

车上。

南流景膝间还摊着沈伽黎的大作,他垂了眼,反复观察着那些凌乱线条。

一旁的沈伽黎已经快要因为这一个半小时的课程心脏病发,病恹恹地倚靠着窗户昏昏欲睡。

“今天开心么。”南流景忽而发声,声音淡淡的依然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伽黎没料到他竟会主动关心自己,但耿直的性子令他道:“不开心,所以以后可以不用再去了么。”

南流景鼻间一声冷笑:“不可以,我说过会慢慢折磨你,干脆再续费五年课程怎样。”

沈伽黎没力气和他打嘴仗,缓缓翕了眼。

半天没等到沈伽黎的回应,南流景侧首望去,刚好车子经过艺术中心,淡淡的渐变紫灯光在沈伽黎的脸上划出眉眼高鼻起伏的轮廓线,长睫投出的投影也根根分明。

他的眉间还贴着q版小草莓的贴纸忘了摘,圆滚滚胖乎乎。

还贴着做什么,故意装可爱给谁看。

南流景抬手想摇醒沈伽黎,让他赶紧把这碍眼的草莓撕了去。

手顿在半空,良久,默默收了回去,凌厉的剑眉渐渐舒展出好看的弧度。

罢了,贴着吧,看他能贴到什么时候。

回到家时已是晚上七点。

虽然七点是别人家吃饭的时间,但沈伽黎:得赶紧躺了。

丧懒咸一定要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刚扒拉出睡衣准备去洗澡,迎头撞上一高大男人。沈伽黎下意识移开视线不想被男人的尊容影响心情。

虽然那男人坐在轮椅上,但通过他的肩宽程度、腿长比例来看,保守估计190+,因此用高大形容并不为过。

南流景就像进自己房间一样毫不客气进了门,往桌前一坐,打开电脑。

“进我房间干嘛。”沈伽黎瞅着他的背影,语气不善。

“这整栋房子,可有一块地板是属于你?”南流景戴上眼镜,将他眉眼间盛气凌人的气势遮掩几分,精致的铂金边眼镜为他平添几分儒雅。

但他说出口的话一点也不儒雅。

沈伽黎捏紧小拳拳,他恨,恨那些哄抬房价的资本头子。

但他并不服气:“我有存款,买你一块地板绰绰有余。”

买两块可能就不够了。他又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南流景对他那块儿八毛的毫无兴趣,手指轻点桌面:“过来坐,把今天课上学到的再画一遍给我看。”

沈伽黎不理解,随便找头猩猩学两天都画得比他好,南流景到底欣赏他画作哪一点?还非要再看一遍。

他往床头一瘫,垂了眼,虚弱的声音仿佛空气中的浮游物:“如果你对我之前提出的方案不满意,我可以为你研究其他十大酷刑,但画画,不可能。”

南流景扫了眼腕表,漫不经心道:“画画,或准备晚餐,选一个,如果两个都不选,一会儿李叔会上来劝你。”

沈伽黎哪里会料到,他一个连死都不在乎的人,会被李叔死死拿捏。

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沈伽黎幽幽起身,拿过七色花送的绘画套装,坐在桌前……

电脑里传来新闻播报的声音。

不得不说,南流景真的很老旧,这年头竟然会有年轻人看新闻联播。

“今天上课老师讲了什么。”南流景问。

虽然他全程观看转播,但就是要听沈伽黎全部复述一遍,但凡他不从,就能合理给他扣上“不认真听讲浪费钱”的帽子。

沈伽黎哪里知道老师讲了什么,上课期间三魂六魄集体出走,坐在那的只是具壳子。

“老师讲……毛毛虫是条形的。”他拿着黑色水彩笔在纸上画出长长一道。

“然后讲,毛毛虫羡慕……羡慕……”想不起来了。

羡慕了n遍循环,像卡了的磁带。

这时,新闻播报忽然传来主持人清脆洪亮的声音:“今日,我国南部地区迎来强降雨,台风登陆内地,造成多处房屋受损,两人失踪,但位于台风中心的凤凰山庄却稳如磐石,没有受到任何损坏,让我们连线前方记者。”

接着,呼啸风声伴随着暴雨声从电脑里传来,记者声嘶力竭喊道:

“我现在位于凤凰山庄门口!经过专家解释!认为是该陵园中独特的三角形设计形成了最稳固的结构!虽然在此之前,多位客户反映称来去极不方便,但这次……”

后面说了什么沈伽黎无心再听,心中的喜悦犹如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涟漪一圈圈扩大。

进不去出不来,极其不方便的陵园?

如果有朝一日他也有机会躺在这种全封闭式的墓穴中,岂不是也没人再能来骚扰他?更不用听那些毫无诚意缀满祷词的哀悼。

好……爽……

“羡慕什么。”南流景冷漠且不耐的声线穿插进沈伽黎的幻想中。

“羡慕,南不通北不透的大宅子……”沈伽黎望着屏幕中的陵园现场照,喃喃着。

南流景诧异看过去。

屏幕反光在他鼻尖投出一点莹润蓝光,在他的瞳孔中涂满璀错星光,最诡异的是,望着陵园照片,他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暗含期盼的浅笑。

南流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