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睡睡醒醒,抵达目的地后,沈伽黎更觉浑身肌肉酸痛,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痛苦。
李叔毕恭毕敬下了车过来帮他开门:“沈先生,到家了。”
反派的家位于林荫小路的尽头,幽静祥和,建筑风格也并不夸张,简约又不失格调的三层小楼,墙身用通透坚实的钢化玻璃铸成,但做了单向处理,看不到屋内构造,远远望去,像块湛蓝的方形宝石。
沈伽黎拎着保温桶跟着李叔进了大门。
入眼,便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生机之景。百余亩的庭院园林栽满绿植,大多是不喜北方寒冷的热带植物,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强行盘活。
庭院正中间有一圆形喷泉池,源源不断的活水冲走杂质,水面清澈见底,倒映着碧蓝天空,划过云彩流动的痕迹。
李叔语气透着几分骄傲:“这是大少爷精心栽培的园林别景,按照英皇室皇家园打造,沈先生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带您转转。”
沈伽黎看也不看:“我想进屋,外面冷。”
李叔狐疑地看了眼头顶大太阳。五月份的天气,说什么冷。
进了屋,风格和外景构造一样:冷硬的大理石地面、黑灰白主色调和文中反派的人物性格恰如其分,一样的不近人情。
沈伽黎听过十本霸总文学有九本都是这么描述的,作为一个阴鸷反派,必要条件之一是拥有一座毫无人气的生冷别墅。
即便是轻便的保温桶,沈伽黎还是觉得拎了一路好累,他随手将保温桶放在桌上,问李叔:
“爷爷,我的房间在哪。”
他现在急需躺个二十分钟恢复体力。
即便什么也没做,呼吸都是件很累人的事。
李叔看了眼手表,笑道:“大少爷现在已经回来了,正在房间等您,您可以把补药送上去了。还有,叫我李叔就行。”
沈伽黎不明白。什么都要他亲力亲为,反派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
但只要把补药送过去就可以躺了对吧。
他提起保温桶——
好重。
按照李叔的指路,他径直上了楼。
面前的房门虚掩着,昏暗透过门缝溢出来,空气中似乎还飘浮着似有若无的檀香气。
沈伽黎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接着屋内传来冷冷一声:“进。”
低沉的声音,短促疏离。
推开门,明明是正午阳光正好的时候,可屋内依然一片昏寂,深蓝色的绒布窗帘遮住巨大落地窗,透不进一丝光。
昏暗中,沈伽黎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了坐在落地窗前的身影。
钢制轮椅背对着他,看不到长相,只能看到反派的背影。
黑亮浓密的发丝,发尾修剪整齐,衬托着雪白后颈;灰色衬衫勾勒出笔挺宽阔的肩膀轮廓,巍峨如玉山,彰显十足劲悍。
这人应该就是原文大反派,南流景。
沈伽黎听过的十本霸总文学里有十二本都是这么描写的,不说脸,反派或主角一定要拥有双开门冰箱一般的身材。
他不想多言,也不想知道反派到底长成什么人神共愤的模样,随手将保温桶放在桌上,拧开,端出一晚淡黄色散发着奇怪甜味的汤药,道:
“你好,补药,喝了。”
喝完了他要躺了。
轮椅上的男人不动声色,他膝间搁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中是管家一小时前传来的文件。
【中药成分:甘草、丁香、海藻、细辛、藜芦。其中细辛和藜芦同食会产生剧毒,严重会直接导致死亡。】
他望着屏幕中的“死亡”二字,削薄漂亮的的唇线渐渐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岌岌可危的沈氏集团,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大麻烦,继母却在这个时候说服父亲与其联姻,其意图昭然若揭。
或许,这瘫在轮椅上多年的双腿,已经成了他们眼中的累赘。
即便不去考虑沈氏集团前景如何,两位可真不知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沈伽黎到底多有能耐?
刁蛮刻薄,嚣张跋扈,在圈子里名声狼藉,且是个抱错的残次品,为了和沈岚清争宠,推人下水、散播淫.秽谣言,已经被沈家踢出户口本。
对方却执意要与他这个残废联姻,心思还不明显么。
婚后首日,又送来这样一盅补药,是嫌继承他财产的速度太慢?
几分钟过去,南流景依然没有给予沈伽黎任何回应。
沈伽黎端了半天汤碗,只觉又重又烫。
不哄了,爱谁谁。
“你喝不喝。”沈伽黎的语气散漫,透着一股无力。
南流景冷笑一声,大概下接下来就是语气骤然发狠的一句:“你不喝也得喝”。
“不喝我喝了。”沈伽黎端起碗。
南流景缓缓挑起眉尾:?
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稍稍偏过脸,余光看向身后的沈伽黎,见他已经端着补药一饮而尽,动作之娴熟没在病床上躺个一年半载可做不到。
早已让李叔把补药替换成泡腾片的南流景:?
这人已经察觉到汤药被替换了?
沈伽黎尝着这也不是个药味儿,反而甜甜的,一股橙子味,还带着气儿。
他把碗放在桌上,转身就走:
“碗自己洗了,我好累哦,去躺几小时。”
脚步声渐行渐远,南流景缓缓转身,凝望着桌上的空碗。
端起来闻了闻,甜津津的橙子味儿扑鼻而来。
看来沈伽黎已经察觉到补药被替换,否则任凭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喝这碗致死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