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焰更诧异了,这份细腻的心思他都没考虑到,温遇河却想到了,并又补了句:“如果能说服她来我这里看一下就更好。”
这下秋焰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了,对,这是最好的方式,许多话在村里不方便讲,在外头未必不能,而且,梁涓涓既然是整个村水绣工艺最好的,肯定不会只是“闲杂人等”,村里但凡有什么,她肯定是知道的。
又等了会,林江涯打了个电话过来,秋焰接起,听到那边一把抓狂的声音,林江涯说学院突然通知他,今天政府部门有个大领导要来他们学院视察,几个骨干老师最好都要在场作陪,他跟秋焰商量,要不碧水村咱们改天再去?
秋焰说可以,让他先忙,林江涯十分抱歉,又看了看日程,说明天直到大后天都有课,要大大后天才行,说了一连串抱歉才挂掉电话。
秋焰想了会,问温遇河这里有没有班车可以去到碧水村。
温遇河说有,得知林江涯今天有事去不了后,他建议秋焰不要一个人过去,秋焰拿出那份从省里到梨川市的公函说:“没事,有这份文件在,出不了什么乱子。”
于是温遇河骑摩托车带他去巴士站,这里去碧水村的小巴一天只有一趟,下午四点从碧水村那边回,让他记着点时间。
这次去碧水村他没提前跟村长联系,想着进村的时候路过村委会,如果村长在,顺路打个招呼就行,也不用搞什么接待。
但这回发现村委会里空空荡荡的没人,秋焰暗自心想倒也正好。
他现在对整个村的地形有个大致的了解,进村后没走上回走过的路,而是专挑没去过的地方,没进去过的屋子。
在碧水村这个山沟沟里,虽然大家普遍住得都不怎么样,但还是有间特别破败的屋子引起了秋焰的注意,像是间摇摇欲坠的危房。
他在屋檐下敲了敲门,一个瘦巴巴的姑娘开了条门缝,狐疑的眼神看着他,秋焰还没来得及自报家门,听到屋子里有个男人中气不足地用方言问了句话,秋焰没太听懂,依稀是“小桃,是谁来了?”
秋焰一怔,眼前的姑娘扭头冲屋里回了句方言“不晓得,不认得”。
秋焰问她:“你是姚小桃?”他没想到,竟然这么误打误撞地就给找到了?
姚小桃也愣住:“你是谁?”
秋焰说:“我是来村里做水绣调研的老师。”
姚小桃摇摇头:“我不会做那个,你找别人吧。”说着就要关门,秋焰一急,按着大门说:“不会也没关系,也可以了解一下,你能出来我们聊几句吗?”
姚小桃有些犹豫,里头的男人又在问她在做什么,姚小桃回说是个老师,来村里问水绣的事情。
然后她走了出来,门却没关,似乎为了能听到里头男人的动静,跟秋焰一下站在廊檐下,往四处看了看,秋焰也跟着她的眼神四周看了遍,并没什么人。
姚小桃还是强调:“村里很多人做水绣,但我不会,你应该去找别人。”
秋焰问:“你为什么不会?”
姚小桃说:“我妈很早不在了,没人教我。”
里头传来咳嗽声,秋焰问:“那里头是谁?你爸爸?他怎么了?”
“他身体不好,有病。”
秋焰在想,这样的家里,没有健康的劳动力,不能下地,不会水绣,经济来源到底是什么?
姚小桃才说几句就要进去,秋焰叫住她,说:“你上次为什么要撒谎去告温医生?”
姚小桃愣住,好像这才认真打量眼前的男人,甚至有些害怕,要往屋子里逃。
秋焰拽住她的胳膊:“我不是坏人,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想知道到底为什么?是有人让你这么做的吗?”
姚小桃浑身都在发抖,却咬着牙:“你走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里头的男人突然开始大声咒骂:“滚!滚!都给我滚!!”一边骂一边喘不过气地大声咳嗽。
秋焰松开手,姚小桃迅速跨进屋里,“啪嗒”一声锁上大门。
秋焰站在门口怔了怔,他心里有底,姚小桃告温遇河这事就是有人撺掇的,是被逼的,是谁呢?是吴渭吗?但姚小桃并不会水绣,她跟吴渭会产生交集吗?
他只得先离开姚家,背包里还有给梁涓涓的药,他决定先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