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长安那一日,已是深秋。
自己还穿着夏季单薄的衣裳,又冷又饿,蜷缩在南山堂门外。是管大夫开门接诊时看到了自己,给了一块热腾腾的胡饼吃,自己这才缓了过来。
自己原本也就是想寻个地儿常住下来,靠手艺挣些钱,维持生计先。眼见面前的大夫慈眉善目,自己便主动和他聊天,告诉他自己能识字算账,又通晓医理,问他能否收留自己。
人与人之间,有时要促成一段关系,靠的是缘分。
不知是自己的真诚打动了他,还是那时,他刚巧动了恻隐之心,又或者,是严婆子病了,他家中正需要一个帮忙做活儿的人。反正,自己就这么留在了管大夫家中。
她日常做的事儿,不过就是记账、给严婆子打下手做做饭菜,还有负责给管大夫的儿子管永煎药。
管永得了一种罕见的痨病,虽说不会传染人,但对自身损耗太大。年纪轻轻的,终日卧床不起。管大夫开的药,也不过是给他吊着命罢了。这事儿,管大夫知道,管永也心知肚明。但他那时还很乐观,和自己相处融洽。他时常关心起自己的模样,总令自己想起阿兄。
还有严婆子,她虽不能言语,但每次盛饭时,总故意给她多留一小碗米,或是两块肉,仿佛一位慈爱的长辈,嫌弃宠爱的晚辈吃得太少。
从潭州到长安,唯一感受到的温暖,便是管家父子和严婆子给的。可是现在,这些温暖也终于失去了。
裴约素眼角湿润,这一路的发生都让她觉得,是否自己命犯孤煞,这才叫身边亲近之人一一离去。
不过很快,她便将眼泪掖去,麻利地收拾了几件衣裳,便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