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云发泄完,终于感受到面前躯体的僵硬,她抬起头,看到许遵别扭又嫌弃的一张脸。顿时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退后好几步,“对对不住,我看到大人实在太激动了,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着大人了。”

如此露骨的话说出口,堂内的众人又是一阵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

许遵的脸色由黑转红,甚至红到了耳根。原本想要责备她几句,可是看到她此刻头发散乱的狼狈模样,又突然不忍了。于是低声咳嗽几声,装作严肃道:“以后莫要独自行动,因为你一个人的冲动。不但打草惊蛇,还让大理寺这么多人跟着受累,你说你该当何罪!”

他的面容虽严肃,但语气却软。

桑云忙应道:“是,我是有罪,但凭大人处罚,哪怕是要扣我的钱,我也认了。可是,我看大人为这个案子日夜操劳,真的很想为大人分担辛苦。我想着,我只是跟过去偷偷探听一下,或许就能探听到什么重要消息呢,大人以前不是说过我比旁人要胆大心细,说过我有我的优势么?”

“我担忧大人,心疼大人,所以才这么冲动的!”

众人一听,连头都不敢抬了。这这桑姑娘几时和许大人发展成这样的关系的?

许遵整张脸涨得通红,竟无法直视她的目光。这个女人,为何如此不知羞?将将这种话说得如此坦荡?要说也是私底下和自己悄悄说,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呢?

“行了,行了,我命人送你回去歇息,明日一早再来大理寺回话吧,你应该很累了。”许遵摆摆手,有遁逃之意。

谁料,桑云却一点困倦之色都没有,她梗着脖子,说道:“大人,我不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立刻禀报!”

第75章 自投罗网

“大人,青雀巷整个就是一个贼巷,那两个读书人和路志高是一伙儿的,我就是被绑在他们那儿。”桑云道。

许遵一愣,他在巷子中,其实有留意到书生们住的那间小院子。甚至,他还留意到出墙的那枝红梅。只是,他确实没想到,桑云竟与他一墙之隔。

“大人,刘大花的生辰是七月,宋淑儿的生辰也是,我的生辰也是,他们抓我去,可能不光是配阴婚,可能,还为了别的什么缘由,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不过,我听那两个书生对话,猜出了这些。”桑云又道。

“那两个书生也参与了?”许遵眼眸一暗。

桑云摇摇头,“我觉得,他们知道得不多,应该只是配合抓人或者藏人,为了挣钱而已。”

“既身为读书人,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如此衣冠扫地,真是丢人现眼。”许遵用词十分不客气。

众人皆不敢出声儿,因着许大人自己就是科举出身,平日虽不喜与士大夫交往密切,认为他们个性过于古怪。但自身却有读书人自有的风骨,对这些知法犯法、助纣为虐只为自身利益的学子十分鄙夷。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许遵忽然很是好奇这个问题,但看她狼狈的模样,想着过程该是无比艰辛的。

桑云把自己是如何被绑,如何脱困,又如何在酒楼遇到熟人,借着熟人家的马车回大理寺的过程讲了一遍,讲到痛快处,还比划起了手脚。

“我就这样,吐向他的同时,又将手中棉絮挥到他同伴的眼前。我就趁着他们俩揉眼睛的时候,赶紧跑,赶紧跑,这才跑了出来。”

她讲完后,发现堂内所有人都痴迷地看着自己,包括张七巧。

许遵轻咳一声,冷冷道:“你倒适合去说书。”

“我也觉得我挺适合,许大人有门路吗?汴京城还有哪家茶楼缺说书人?实在不行,我也能女扮男装的。”桑云信口说道,说完不经意间看向张七巧,发觉张七巧有些心虚地埋下头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住口。

许遵看着桑云这人,刚才还抱着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现下又笑得灿烂如花,还如此蹬鼻子上脸。女人都是如此变幻多端吗?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命人送你回去,或者”许遵想到她刚刚说如何从虎口逃脱,又想到路志高还没有被缉拿归案,不免放心不下,“或者,你就在这儿将就一晚吧。偏房有床铺和枕头被子。”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刚刚还有人私底下揣测许大人和桑姑娘的关系呢,眼下却是信了个七八分。

张七巧察觉出众人目光中的暧昧,觉得很是奇怪,便低声问一旁小吏:“怎么了?桑姑娘不能住在大理寺吗?”

小吏压低声音道:“你来得晚,还不知道。咱们平日做事儿,若是熬一宿,都是打地铺,那偏厅是专为许大人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