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自青绿油伞滚落,相隔茫茫雨幕,皇后猝不及防,和裴衡对上视线。
那是她从未在裴衡脸上见过的眼神,疏离、淡漠、陌生。
然而也只是一瞬。
下一秒,裴衡又是那个温文尔雅,仁慈宽厚的太子殿下,命人推着轮椅迎皇后入殿。
听完皇后的担忧,裴衡只是摇头:“母后不必多虑,这事儿臣自有打算。他总归是我的五弟。”
打算,裴衡能有何打算?
皇后只觉五雷轰顶,险些咬碎一口贝齿,心中将蒋贵妃骂了上万遍。
裴衡使唤内务府是真,如今想来,也只能……
未等皇后想出万全之策,忽听皇帝道:“明蕊殿那怎么样了,先前朕好像听说是……病了?”
“确实病了,不过如今已大好。”皇后小心翼翼觑着皇帝脸色。
成亲多年,她依然捉摸不透枕边人的心。又或者这位枕边人的心思,从不在这后宫中,只在那人身上。
收敛心思,皇后轻抬秋波:“陛下可要见见那孩子?可怜见的,那孩子长得猫似的。先前他去东宫谢恩,还和长安撞上了。”
倏地,皇帝眉心皱紧:“长安见过了?也罢,朕见见也好。”
皇后笑着道了声“是“。
……
一个受尽冷落,自问世后便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皇子,第一次面圣,想来也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如履薄冰。
众妃嫔心中所想,皆是这般。
夕阳如薄纱笼罩,檐角金龙傲立,沐在日光之中。
裴晏一身靛青窄袖圆领长袍,下着长裤,足登乌皮六合靴,缓缓步入园外。
众人看好戏的心思都落了空。
裴晏谦逊有礼,不卑不亢,进退得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