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忽然响起的声音,逐渐变大,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无比敬重楚遇寒。
宴谪看着熟悉的汽车渐渐消失在街尾,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但这样就挺好的,他们原本就是两条平行线,不应该产生交点的。
没了楚遇寒之后,福春班里又恢复了平静,宴谪日子过得很循规蹈矩。
他每天唯一的任务就是制造点儿小惊喜,增加清娴的好感值,但有时候就是这样,两个人很熟悉了,反而好感就永远停留在那个地方,没有什么大幅度的变化了。
如今的状态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急需一个突破的机会。
眼看着马上就到年末了,戏班里的所有师兄弟们就像是一家人,每年到了这时候班主都会让他们自己去置办点儿年货,做两件新衣裳。
宴谪不是女生,他不需要那么好看的衣服,能穿就行,而且他早已经过了长个子的年纪了,衣服只要没破就还能穿,他也没有想重做几件的欲望,费时又费力。
倒是清娴和几个师姐师妹们出去了,这天的气氛格外的轻松,对面的街上已经能看见摆着卖的红色对联了,看一眼就觉得喜庆和热闹,让人心里头安稳。
“师哥,你为什么不出去?”七八岁的小师弟拉着宴谪的袖口,巴巴的问。
宴谪捏了捏他的鼻子,笑着反问道:“我看是你又想买糖吃了吧?张嘴,让师哥看看你的牙还疼不疼……”
“师哥,师哥,我不吃糖了,你带我出去买鞭炮!”
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软磨硬泡,宴谪把人抱起来,故作严肃道:“那好,这可是你说不吃糖的,待会儿不要哭着吵着闹啊。”
“好!”刚出福春班,宴谪眼前忽然晃了晃,他摇了摇头,觉得上午还明朗的天气现在就昏暗了不少。
路边小贩还在吆喝,谁也没想到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忽然什么东西从空中落了下来。
然后,砰的巨响。
烟尘四起,哀嚎遍地。
“……啊!救命啊,快跑!飞机打过来了!”
“二柱!!娘在这儿……”
“救命啊!救命啊!”
飞机上下来的那颗炸弹落在离宴谪不远的地方,轰的巨响之后,他整个耳朵都听不见了,被暴力冲起的石块杂物从身上划过,留下血淋淋的口子。
宴谪把怀里的小师弟死死抱着,眼睛也有些短暂的失明:“……没事的,别怕啊。”
紧接着三四颗炸弹就落了下来,轰隆隆的声音像是天边响起的巨雷,宴谪亲眼看见有人在他眼前被炸得四分五裂。
躯体的残骸都飞了出去,胃里泛起强烈的恶心,但宴谪却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身上痛得要命,却捂着小师弟的眼睛,抱着人就往周围的房子障碍物下面躲。
他一边躲避一边逃跑,身后的街、房子,熟悉的一切都被炮火轰炸得面目全非。
好不容易福春班就在眼前了,宴谪往前冲了几步,右腿是钻心的疼,低头一看,或许是飞溅过来的木刺扎进了腿上,留下一个血洞汨汨的涌着殷红的液体。
“还有有人吗?快跑……外面敌机轰炸过来了!快跑……”喉咙像是要喊破了,上一秒还在眼前的房间,眨眼的功夫……轰隆。
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巨大的冲击波掀得宴谪差点飞出去,他眼眶瞬间充/血,胸口弥漫开了浓郁的血腥气。
耳朵里刺耳的嗡鸣声,宴谪脑袋里空白一片,他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卞城现在满目疮痍,人不是死就是伤,街头被炸飞的残肢都拼不起来一个完整的人。
宴谪想到了清娴,连滚带爬的想要起来:“师姐,师姐……”
他明明开了口,可嗓子却发不出声音来,沙哑得像是生锈的老旧机器,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呜呜师哥,有血……你吐血了!”小师弟看见宴谪嘴角的血迹,抖着手去给他擦。
宴谪脸色苍白的可怕,唇瓣却异常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