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顾的问话自然也是经过多方面考量,何况李医生解释得也有理有据。
先前的医院之所以不敢说真话,只因院方不敢开罪沈总,尤其涉及到小夫人存在着撒谎嫌疑,若是背后揭穿免不了要遭受沈顾的压力。
李医生却是不同,他能对沈顾提出来多半是希望两人之间的心结快速解开,完全不用藏着掖着。
唐软听他没来由地一句问话,所呈现出的状态立刻变成抿住嘴巴,两只手根本不知往哪里去摆,塞进衣兜里或放在膝盖上都很不舒服,最终攥住皮质座椅的两侧。
“听......听不懂,你胡说什么......”
牙尖嘴利也变得结结巴巴,引得沈顾暗自一笑,仿若记忆深处那个最可爱的人儿,又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从未远离。
沈顾主动解开固定轮椅的支架,驱动着往唐软的最后一排驶近一米的路程。
唐软直到对方靠近到咫尺距离,才慌张忐忑说,“你快走开!我……我要报警了。”
沈顾轻易摁住他掌心的手机。
唐软被恍惚的触觉一搅扰,连手机都跌在地上。
沈顾的大手一直很热,轻易能感受出对方的手尖微凉,还自带难以掌控的颤抖,包括唐软逐渐渗透出水汽的翦瞳,若非沈顾知道这些楚楚可怜的反应,很大一部分取决于老婆对他的害怕。
他真是爱惨了唐软的每一种肢体细节与微表情转化。
在人还爱着自己的时候,就很喜欢很喜欢。
以至于软软因为撒谎被揭穿后的小结巴,也喜欢得不得了。
他只安静地看着唐软。
唐软最终放弃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武装,忍不住地自我揭短,“我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一个被你玩.弄的可怜人而已!”
“那个时候我想着摆在面前不过是两条路,一条是索性被你抓住弄死,若不然装得更可怜一点,求小叔叔能帮我一把。”
“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沈顾!”
眼泪这种东西并不是随便且能忍得住的。
像一种可恶到条件反射的习惯,巴普洛夫的试验。
唐软眼前一花,泪汁便如奔泻的珠帘,成串地往衣襟前掉落。
他并非一个擅长撒谎的人,那个时候睁开眼睛的瞬间,嗓子也确实像刀割一般疼痛。
起初,他是真的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是他不想说话,他只想死。
最后等他能看开生活不过是一道处处布满暗算的机关后,更多的恐惧汇聚成一股洪流,将唐软屡次吞没,撕扯,分崩离析。
小叔叔毕竟跟沈顾是亲叔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沈顾家里那么有钱,找到他只是弹指一挥的简单事......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唐软确实没有更聪明的头脑来想出办法,只好装成哑巴,让自己看起来愈发可怜,更容易被保护起来。
那些曾经折磨他困扰他的念头又被沈顾提示激发,排山倒海地压向唐软脆弱的神经,令他因诡计被轻易揭穿而羞耻万分。
从不会撒谎的人连头都开始痛起来,眼前一片光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起来。
沈顾听他每一声哭泣俨然要心碎,把唐软强行扯进自己怀里。
他有多久没有抱过软软了呢?只是半个多月而已,总觉得如果自己再不掐紧一点。
老婆便会如烟云一般,被风一吹消散殆尽。
沈顾亲亲他微凉的指尖,恨不能把每根玉白的手指捂在胸口,含在嘴里,慢慢焐热。
他也偷着吻了老婆的面颊,老婆哭得实在太厉害了,眼泪沾满了沈顾的口舌,竟不觉得咸苦,只是甜蜜的磨难。
他只能低声哄道,“软软并不是说谎,软软只是被吓到了。”
该死的沈慎言和石麒!
只要想到唐软沦落到小叔叔手里,委屈自己不能说话,并且仰仗对方的力量来保护自己。
沈顾简直恨到牙痒。
“我怎么可能会做对你不好的事呢?”
真相。
他很想当着唐软的面说出事实的全部真相!
“软软,你对我是有误会的,懂吗?我们都被人算计了,我这么爱你,怎么可能找人伤害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