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沈慎言在同小区买了房,沈顾也不是傻瓜,他之所以将唐软搬到了避人耳目的地方,肯定自己也有许多打算。
例如,他就住在唐软的隔壁。
软软知道后气恼非常,不过姓沈的托辞美其名曰---为了吃饭方便。
唐软一直自认为是个脾气好的人,虽不够聪明,忍耐度是极佳的优势。
现在,他只想拿沈顾的肖像做个巫蛊娃娃,拿银针戳他的脚心。
实在太过分了。
除此之外,每天不仅按时按点会出现在家门口问好,还会发小红书上看到的菜谱截图,指名点菜。
唐软的勺子不停在芥菜瘦肉粥里搅拌,直到米粒从浓稠的汤汁中逐渐离析。
沈顾的晚餐却吃得极慢。
不知他是否故意,每次来吃饭总携带一束新开的鲜花,并非表情达意的红玫瑰,多数是香气淡雅的洋甘菊。
若不给他脸,多半这些花会很快丢进垃圾桶,但沈顾持之以恒地送,软软又觉得花朵毕竟无罪,不该迁怒于纤细的生灵,最终还是在门口鞋柜摆了个折纸花瓶,随手往里面一摆。
目光再扯回到沈顾身上。
他的用餐姿势一直保持着良好的教养,双臂微夹在体侧,露出戴表的修长手腕,十指敏巧且灵转自如,刀叉捏在手上从不笨重,直微微切割着羊排,与杯盘发出的声响恍如从手琴中流泻的音符。
唐软收敛回视线又开始后悔,早知道多聪明点,为什么当初答应让对方亲自点菜?
沈顾那些制作费事的亲口御定,吃起来也格外耗费时间。
慢咀细嚼,已是半个小时后。
沈顾抿口红酒,擅自讲道,“软软你嗓子不好,可以不用说话,只当我自言自语也是可以的。”
“软软,你知道吗?我现在可以脱离家佣的帮忙,自己处理好生活琐事了。”
“你瞧,自从我住在你的隔壁,每天能依靠助力架自己坐到浴室的升降台上,淋浴器就在手边,完全不用担心会滑倒,只是擦干身体需要耗费些功夫。”
“不过也没关系的,有时候累了我会躺在台子上待会儿,直到浴霸把身上烘得半干再爬回轮椅上,不怕跌下去摔了。”
“平常除了在室内做一些消除腿部浮肿的运动,更多还需要锻炼臂力和腰肌,我现在可以用双臂把自己吊在单杠上,偶尔还能练自由搏击,打打沙袋。”
......
他讲得很稀碎,作意识流文学状随说随想,完全是在消磨时间,可脸上的浅笑饱含讨好,似乎在用各种小话题来吸引唐软,借此来获得不可能会存在的鼓励与关怀。
最开始沈顾会讨论生活琐事,一个单身残疾人士在没有任何人助力的情况下,如何利用各种器械获得新生,接下来会逐步渗透些关于沈夫人和沈冲的恩爱轶事。
毕竟眼底的艳羡是如何也藏不住的,每到此刻,沈顾眼神里会生出柔情的水光。
唐软听他讲这些琐事,从最初的不耐逐渐走到平静,心底的腹诽更多的是一种倒计时般的解脱与释然。
饮食男女。
餐桌果然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它会潜移默化地改善两人的锋利,转化成另一种走向的东西。
唐软终以最超脱的心态,趁嗓子恢复些,对他讲几句话,“十五天后,你可以重新回到沈宅,你慢慢得还是会接受佣人的伺候,众人的簇拥,你会忘记这段生活,忘记我,因为这也是我想做到的。”
“沈顾,我们在错误的路上走的太远,已经没有再次相交的可能了。”
“你还是做你最好。”因为与我无关。
沈顾一顿,放下手中刀叉,“软软......你变了很多......之前你讲话,总是结结巴巴的......”
是啊。
唐软也知道自己紧张会有口齿不伶俐的坏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