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过去食物匮乏,饥荒后暴食,常有人撑死。

作为现代人的王美丽肯定不会撑死。她不过就是在法国呆得久了点,然后回国吃得多了点。

聚餐一个接一个,她连轴喝酒,醉生梦死,喝得不知是为公是为私。

上次喝这么凶,她还被秦甦领去过匿名戒酒会,在一圈围坐的酒鬼面前,痛诉自己的悲惨童年,次日嗓子沙哑挤不出声音。

就这样,她也没戒酒,还意外成了主业,劝人饮酒。

法国非巴黎地区被默认为农村、外省,人口密度低。

她在美丽如油画的无烟之地生活了好几年,常有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王美丽把回国发展称为回到地球。

中国的城市好多人啊。就算半夜下楼买瓶矿泉水,路上也有伶仃行人移动。

她的眼睛扫描着热点移动物,终于在某一个晚上,确信自己真的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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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下午。

王美丽认为,这个下午也挺重要的。

阴嗖的冬,不阴不晴。

三催四请下,她松口与jy.面基。

那张身着阿森纳球衣的大笑照片摄于他的十八岁,潦草又天真,本人细皮嫩肉,笑里藏糖,挠着头在广场上转了个利落的圈,撞进她的眼皮。

他青春活力得好像在球场,弹跳十足地蹦到她跟前。

不知是失措还是真当脚下有球,王美丽看清他后,下意识把眼神落在了地上。

“hey!”他笑得跟终于得逞似的,眼里冒着贼劲儿。他朝她招招手,喉头发紧地开口,“终于又见到你了。”打完招呼,他用力地咽下口气,可真紧张。

王美丽没听清,他又说了一遍,她疑惑,“我们以前见过吗?”

他定定盯住她的眼睛:“嗯。”

金郁等这个亲口告诉她的机会等了两年之久。

他见过她。在王美丽还在做策展人的时候,他背着书包迷路在法国街头,她拉他进来看免费展览凑人数,他进来转了一圈,开了眼界。

姐姐很漂亮,一点都不敷衍,认真给他介绍新人画家,创作理念以及升值空间。所以,他还买了幅画。

“足球?”王美丽隐约想了起来。她那段人生还挺狼狈的,一点闪光,她都记得。

“对!”大片绿茵场上,一颗伶仃的黑白足球。无比落寞的高色饱油画。

金郁知道她想起来了,献宝一样继续道,“我一直挂在学生公寓,这次也带回国了。在我家里。”那是他去法国的第一笔大开支。

王美丽看着真人不对照片、故事不对印象的金郁,心中画下惊叹号,懊恼地扼腕:“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早告诉你也没用,你太忙了。”她总有打不完的工、赶不完的deadline,还有永远挣不够的吃饭钱。她好像经常在饿死边缘。

金郁有回在跳蚤市场看到了漂亮姐姐,当时她正抱着一摞书狂奔。如果不是那件她tinder照片上的熟悉花裙,他大概率会错过飞速划过街头的那一秒绚丽。

王美丽以为,这餐brunch可能无聊,话不对味,所以完全没重视,只漫不经心描了淡妆。

不过,倒是记得看了天气,今天大降温,可能有雪。

此刻,v领线衣外裹着件厚厚的羽绒服,这让王美丽安全得像个球。

落地玻璃前,倒影提示她:即便素净,她依然是个姐姐。旁边的大男孩,是刚从大学抽样出来的一枚校草。而她属于社会样本,形态复杂。

王美丽躲开他三步:“喂喂,我们保持点距离,不然人家以为我吃嫩豆腐呢。”

金郁赶紧贴上,“谁啊?”

“喏喏喏!”她随便瞎指两个路人,加速跑上电梯。

你看,跟年轻人在一起,走路也想蹦。

金郁走两步蹦三下,高兴得毫不掩饰。他昨晚都乐得都失眠了。

两人吃了家港式,一顿饭不知吃了啥,只知道两人嘴巴说个没停。

眉清目秀的干净男孩,当真秀色可餐。他那双眼睛会说话,嘴巴也很会说,王美丽吃得手舞足蹈。

她不太喜欢戴眼镜的男生,可他太真诚了。嗯,从今天起,戴眼镜的男人自然不在审美范畴,但金郁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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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郁tinder到王美丽纯粹是个意外。

他室友tinder了一年,七聊八聊,居然找了个稳定女友,你侬我侬。金郁也想谈恋爱,下了软件。当天就划到了王美丽。

她哈哈大笑,“我比你大这么多,居然匹配了?”

他摊手,眼睛粘在了她身上,“我也不知道,大数据很谜。可能是上帝感受到我想跟漂亮姐姐再次偶遇的愿力吧。”

小男孩儿说话也太中听了。也谢谢他鸡肋的聊天技术拯救了那段糟糕的日子。

王美丽一定要买这一单,死死攥住他的腕子,不许他付钱。

桌边抢单的样子特别社会。金郁争不过,只能作罢,说下一次他来请。

不过两百来块钱,有啥好推来推去的。

“姐姐现在有钱了,你的钱留着请其他女孩子吧。”她拍拍他的肩,这小子可真高。

他说:“没有其他女孩子,”看气氛不对,金郁清清嗓子,怕她不愿意似的再次强调,“我得请回来。”

他眼神炽热得像烫红的钩子,害王美丽想装傻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