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禾俯身,娇小摄影映在肥沃土地上,好似镌刻的艺术品。
“那是我的心理医生。”
“嗯。”
“……嗯?”
沈星禾猛地扬起头,她皱眉,视线直勾勾圈着陆时。
陆时的反应,实在不像是刚知道宋岚身份。
“你认识宋医生?”
“不认识,但是听祁煜提过。”
陆时跟着蹲下来,视线和沈星禾平视。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重叠在一处,白色小狗夹在中间,看看沈星禾,又看看陆时。
最后不偏不倚趴在中线处,雨露均沾。
陆时开诚布公,点点日光落在眸中,像是一块品质上乘的琥珀。
“满满,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陆时深吸口气,好似在弥补过往的错过,“我不会再骗你的。”
“你不用……这样。”
沈星禾盯着自己脚尖,“我不值得的。”
“谁说的?”
陆时陡然提高了音量。
即便当时在墓园,沈星禾不留情面推开人,陆时也未曾发过脾气动过怒。
现下却因为她无关紧要的一句话,横眉冷目。
沈星禾声音淡淡,只抬眼,反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沈星禾低声:“我病了,以后可能、可能连跳舞也不会了……”
不会跳舞的沈星禾,就只剩下一个无用的躯壳。
一无是处,没有任何讨喜的地方。
这是沈星禾对她自己的定位。
陆时皱着眉,他从未想过沈星禾会这般想自己。
“满满。”
陆时冷着脸,斥声打断:“喜欢需要理由吗?”
沈星禾喃喃:“……什么?”
“喜欢需要理由吗?”
陆时又重复了一遍,“我只是喜欢你,台上的沈星禾我喜欢,台下的沈星禾我也喜欢。”
“满满,喜欢你是我的本能,无需理由也无需任何逻辑。”
“我喜欢的,只是沈星禾,仅仅是沈星禾而已。”
药物作用下,沈星禾的反应比往日慢了许多。
她只是蹙眉盯着陆时,最后留下一个将信将疑的一句:“……是吗?”
……
可惜还未等到陆时证明什么,沈星禾就被送进医院了。
光亮的病房白净如雪,像是葬礼上才会带的白色绢花,庄严肃穆,没有任何的情感。
沈星禾安静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的病是突然发作的。
也还好当时陆时带着肉包过来找人,否则等周兰回家,还得再过两个钟头才会发现晕倒在客厅的沈星禾。
沈星禾晕倒得突然,陆时只能暂时将人送到最近的医院。
宋岚也在接到电话后,匆匆赶来。
一门之隔,陆时拢眉,透过那道狭小的门缝,视线始终停留在床上隆起的黑影上。
明知道沈星禾在里屋听不见,陆时还是退后两三步,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问宋岚。
“我知道你们不会透露病人的隐私……”
陆时皱着眉心,指甲掐入掌心,深遂眉骨掠过几分痛苦。
“我只是想知道,满满会这样,是因为……因为我吗?”
陆时垂首敛眸,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她之前说,她不值得我喜欢。”
静默片刻,宋岚终于还是长长叹口气:“其实……也不全是因为你。”
她说得委婉,陆时却还是听懂了。
指甲在手心留下深深的红痕。
陆时用力闭上眼睛。
不全是因为……所以还是有自己的原因在里边的。
年少时自大的玩笑,却在不经意之间,给人留下不可泯灭的伤痕。
陆时恨不得回到十年前,将当时那个十五岁的少年,拽出来暴打一顿。
可惜陆时还没有时光倒流这种能力。
……
周兰年龄大了,禁不起折腾。
沈星禾不想让老人家跟着自己担心受怕,所以瞒着周兰,自己找了一家私人医院。
对家里人只称在外面培训练舞。
沈星禾向来听话懂事,周兰也没怀疑。
帮忙收拾行李时,还碎碎念了好一阵,让沈星禾到了训练基地,要记得休息。
沈星禾红了眼圈,嗓音带着几分哽咽,说了声:“好。”
怕奶奶发现,沈星禾伸手抱住周兰,背着人偷偷将眼角的泪水擦去。
沈星禾是在一个初秋的早晨,办理好入院手续的。
她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