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廷听完,故意坐近了点,烟全吐他脸上:“老子抽烟碍着你了?”
楚亚皱皱眉:“我无所谓,但这里是诊所。”
谢廷周围看了看,说:“哦,没别人,你能不能别bb了?”
看样子谢廷也不会听,楚亚没再说话,只是抬手把输液管的速度调到最大,想赶紧输完了事。
“你疯了?”谢廷把速度调低,说,“找死也不是你这么找的啊。”
楚亚反驳:“既然在能调的范围内,就不会有问题。”
“老子要你给我科普?”谢廷不让他再动输液速度,随手摁灭了烟,深夜的诊所过于安静,兴许是因为无聊,谢廷换了个话题,“来,儿子,要不咱俩唠个家常?——爹想知道,你现在住哪儿?”
楚亚本不想理,却咽不下这口气:“网,偶尔周边找家五星级酒店睡两天。”
谢廷哼笑,说:“五星级酒店?我看是破烂旅馆?”
他的嘲讽溢于言表:“我们ChuY大神怎么都混到这个地步了?没钱了?”
楚亚重重吐了口气,不想多说,只答:“……我的钱有别的用处。”
谢廷掏出手机,看来是开了个手游:“要不要我接济你?来我们战队,再过几个月新赛季开始,你就可以重新打正规比赛了。”
看起来,他对电竞圈的弯弯绕绕很懂:“你在第一支战队的时候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是?不用虚,我们自己组的战队自己做主,肯定不会再出这种事。”
“不然你真打算就这样放弃?”
“你才十几岁,高中都没读,能干嘛去?送外卖我都怕你路上胃病发作上社会新闻。”
谢廷的手机里响起三杀的提示音,诊所的光惨淡得发白,等那个系统女声追加到penta kill时,他的声音里都没有兴奋,只有淡淡的平静。
他说:“从头来过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从头来过。
楚亚望着斑驳的天花板,一时忍不住讪笑,什么也没说。
过了好一阵,谢廷站起来给他倒了杯水,也没逼他:“来儿子,多喝热水。”
楚亚接过水,勉强道了句谢,却在抿杯子的过程中,逐渐察觉哪里不对劲:“……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哪个网的?”
对方低头正大杀特杀,心不在焉回答:“你那破网老板真拿自己开的是皇宫,动不动就大喇叭在那放XXX网充值特惠、五杀有奖,老子都听烦了,按摩洗浴城都没它能。”
“……我开车过来的,网名字比较特殊,我有兄弟知道在哪。”
楚亚去的网就在杨浦和宝山交界处,看谢廷YY频道的名称,他应该在杨浦,过来的确很近。
“儿子还有车?”楚亚嘲讽,谢廷回答:“摩托车也叫车啊,我还花了八千改装呢。”
不管怎么说,这都勉强能算网友见面,谢廷也帮了楚亚的忙,所以楚亚继续问:“行,那你把那个黄毛怎么样了?”
谢廷专注在游戏里,头都没抬:“我不说了吗,他进医院,我进派出所,明早警察查监控应该就会来找我了——这里好像还在杨浦辖区内,都是老朋友了,一周应该能出来。”
他的声音并不在乎:“哦,当然,前提是那黄毛听完我的话还敢报警。”
“不过我也没有太过分,他哪只手动了我儿子我就拆了他哪只手而已——应该就是点外伤加手指骨折,少打两天游戏自己就好了。”
说完谢廷问:“你还不睡觉跟爹这bb什么呢?”
楚亚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却只露出了懒得理他他的表情,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
那一天楚亚的梦里,一直有绚烂的赛场光线,有嘈杂的观众呼喊,有滋滋的耳麦电流,有错落的多国语言解说,也有家乡小县城的天边,悬挂的那轮月亮。
是他的快意,也是他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