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能赶上。”
他垂眸吸烟,掏手机,摸索许久,屏幕陷入漆黑,陈渊看向她,“没电了。”
“我有。”沈桢在网上约了同城代驾,对方打来电话,询问在哪。
她不熟悉环境,递给他,“长桥路。”
那人不知说什么,陈渊回了一句不必,便挂断,“不接单。”
一连雇三个代驾,全拒了。
沈桢转动手机,“长江大桥距离车站半小时的路程而已。”
陈渊把大衣给了她,穿着西装衬衣,与此刻的寒冷格格不入,他搓着手,嘴角拢着一团白汽,“地面结冰,容易出事故。”
“雪融了,哪结冰啊。”沈桢踢了踢路边的树桩,“那我回不去了吗。”
陈渊抿唇,“要不,留宿一晚,明早我送你。”
她踏着雪地的影子,四周空旷,没有一辆出租,偶尔疾驰,也不载客。
沈桢沉默,他也沉默。
越往南,楼厦越开阔,霓虹迷离,风雪相缠,陈渊始终在她前面,挡住风口。
他身上的烟酒气混合着似有若无的男香,不断向后吹,萧瑟狂乱中,鼻息间尽是他的味道。
抵达酒店,已经深夜。
沈桢的房间和他同层,位于11楼一南一北。
她刷房卡时,突然喊住陈渊,“陈总。”
他驻足,侧过身,“怎么。”
“代驾接单了,你故意不答应。”
陈渊怔住。
“马路那样安静,我听得清。而且——”她晃了晃手机,“你无理由取消三单,记录会显示。”
沈桢戳破后,进屋,反锁门。
好半晌,陈渊在原地笑了一声,“那你为什么不离开。”
隔着一扇门,没声响。
他回到自己房间,启开一瓶鸡尾酒,走向落地窗,俯瞰雪中灯火。
转天早晨,陈渊在房外敲门,两三下没回应,便止住。
片刻,沈桢收到短信。
——我在工地,你想走,可以走,不走,傍晚我回去。
她已读,删除。
这男人,把控分寸的功力,厉害到极致。
其实昨晚她没睡,熬到几乎天亮。
以为陈渊会过来,倒不是等他,出于上下级,或者私人关系,他来,她总要接待。
好在,都没醉,不会像那几回一样,难以控制逾越。
但陈渊没出现。
换另一个男人,必然千方百计登门独处。
这种行为,在女人的心里,也彻底击溃了好感。
男人也清楚,可侥幸,不肯错过良机。
若非绝顶高手,懂得在情场上先抑后扬,绝对营造不出这种欲进不进、撩而不露的氛围。
临近中午,沈桢去了一趟工地。
在乌泱泱的工人堆里,一眼看到陈渊。
他个子最高,气度也好,戴了一顶黄色头盔,亚麻灰的厚外套,很普通的棉布,毫无质感版型。
偏偏如此平庸简约的款式,衬得他英武,笔挺,结实。
暴露在阳光中的每一寸棱角、皮肉与筋骨,释放最纯正刚烈的男人味。
尘土,砂砾,生锈的钢架,这里的一切粗糙至极。
大约燥热,陈渊脱掉外套,绑在腰间,只一件单薄的打底衫,紧箍住他身躯,流畅坚硬的肌肉沟壑起伏,壁垒丛生,一股强劲的力量感从他鼓胀的胸膛蔓延至腹部。
灵与欲的边缘,执着的冲击力,这些并无关联的感受,占据他整个人。
工头发现陈渊,吓得变了脸,“陈总!”当即抢过他手中的钢筋板,“您金贵,这不是您干的活!”
“我不是陈总了。”陈渊笑容温雅,“和你们同样的身份,做基层。”
工头不敢撒手,“您不是陈总,那也是陈董的大公子啊,总部安排您监工,万一砸伤了,我没法交待。”
陈渊挽起袖子,去土坝上,“没必要搞特殊化,受伤我自己解决。”
沈桢下车,迈过施工线,靠近地基中央,二楼在钻孔浇筑铁架,周围火花四溅。
陈渊蹲下搬工具时,目光无意掠过背后,他缓缓直起,雪光刺目,眼睛亦是无边无际的灼白,“你没走。”
沙哑,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