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煦一愣,还没来得及惊喜,陆柏清便又继续开口道:“但我没有那么喜欢,不想为这份喜欢花更多的时间,我不想更进一步,我更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医院的光是冷白色的,把陆柏清的表情衬托得格外冷漠,他就像是最冷漠最无情的外科医生,戴着橡胶手套,手握着锋利的柳叶刀,无论面对着什么,总能冷静又从容地下刀。
汤煦静静地盯着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颗氢气球,摇摇欲坠地升到了半空中,然后猛地被扎破,炸裂开的瞬间,碎片如烟花般迅速烟消云散。
“所以……”沉默了好一会儿,汤煦才讷讷地说,“你是觉得跟我在一起很耽误时间吗?我经常打扰你吗?”
“你想多了,你能打扰我什么?我没在你身上花过时间,”陆柏清摇了摇头,很真诚道,“我只是替你觉得不值得,你的喜欢是热烈的,灿烂的,但我没法像你喜欢我一样回应你,你没必要热脸贴我的冷屁股。”
陆柏清的语气淡淡的:“在我这里,感情永远都不是第一优先级,我要学习,要打工,这些东西在我心里远比喜欢不喜欢要重要的多。”
“谁说我热脸贴冷屁股了,你是瞧不起自己还是瞧不起我啊,”汤煦撇撇嘴,嘟囔道,“你不需要这样预设我的感受,真觉得难受我就不会在后面追着你了。我不觉得这是浪费时间,跟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快乐。”
留观室的冷白色的光同样照在汤煦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冰冷的感觉,汤煦天生给人一种热烈的感觉。他就像是冰川下依然涓涓流淌的泉水,是水中的一条自由自在的金鱼,它的鳞片是火红的,尾巴摆动的时候,便成为了燃烧着的火种,几乎要把顶上的冰川都燃烧殆尽了。
陆柏清的喉结滚了又滚,最后别开了眼睛,说:“……你随便吧。”
这天儿是聊不下去了,陆柏清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行了,时间不早了,估计你家司机也要来了,”陆柏清抬腿就往外走,留下一句,“你看司机给你发消息没有,我还要回家,就不在这里继续陪你了。”
汤煦还坐在留观室的椅子上,闻言低头看了眼手机,司机还没来,汤煦的手机上干干净净,并没有司机发来的信息。
但他并没有开口挽留陆柏清,只是坐在留观室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陆柏清推开留观室的玻璃门,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陆柏清看似没话说了,但汤煦知道, 他并没有被自己的那一番话打动,或许就像是陆柏清说的那样,他对他有那么点儿情愫,但并不足以让他上心,让他改变原则。
但他大概也永远不会知道,当他承认自己是来“偶遇”汤煦时,汤煦心底的那种悸动,汤煦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变成了一颗漂亮的玻璃弹珠,被顽皮的小孩子摔在了地上,于是就一声一声,清脆地在地面上跳动着。
如果说晚上在医院留观室里那句“我追你吧”带有几分赌气与不甘心,而在听到陆柏清亲口承认对自己有感觉之后,汤煦便当真下定了决心要去追求他。
说来也挺巧的,陆柏清前脚刚走,后脚司机就发来了消息,说自己到了。
坐上车,灯红酒绿的夜景不断倒退,汤煦靠在车窗的玻璃上,静静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脑海里还在回旋着方才与陆柏清的对话。
嘴上说得言之凿凿的,汤煦却完全没有经验,看他当初想跟陆柏清做朋友那会儿干了什么就知道了,小少爷真的不擅长主动。
一直想到下车,想到洗完澡躺在床上,关了灯之后,汤煦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想了大半宿,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之后的两天都是周末,汤煦更加没有头绪了,陆柏清的面儿他都没见到。
周一,汤煦忍不下去了,一大早就去了陆柏清打工的早餐店,打算先见着了陆柏清再说。
鼓足了勇气推开早餐店的门,老板娘却告诉汤煦,陆柏清今天没来打工。
汤煦微微愣住:“怎么……他为什么没来?他有什么事儿吗?”
老板娘一边熟练地为客人打包餐食,一边随口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他早上打电话来请的假,但没说是什么事儿。”
汤煦的心脏猛然一坠,他忽然有些担心,怕陆柏清是因为自己才不来的。
如果他的喜欢和追求让陆柏清这么为难的话,那他要怎么继续下去呢?
汤煦点了份豆浆和灌汤包,但一口都吃不下去,蔫蔫儿地到了学校,一进班,凌晓慧马上就凑了过来:“诶诶诶,汤煦,你来得正好,正想问你事儿呢!”
汤煦的心里正七上八下地纠结着呢,一时没反应过来,很懵地眨了眨眼睛:“怎、怎么了?”